苏晓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刚到嘴边的话又被阿荔手里的断刃逼了回去。
那把青铜刀虽断了刃，边缘却依旧锋利，在应急灯似的天光下闪着冷光，阿荔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眼泪还挂在脸颊上，却死死盯着苏晓，像只护着巢穴的小兽。
破庙里的风更烈了，从屋顶的破洞灌进来，卷着雪粒打在干草堆上，发出 “沙沙” 的响。
石垣扶着门框的手又紧了紧，指腹蹭过麻布上的血迹，他咳得更厉害了，每咳一下，肩膀就跟着颤，脸色白得几乎和身后的雪融在一起。
他看了眼苏晓身上的白色外套 —— 那是件带帽子的薄款羽绒服，拉链上挂着个卡通挂饰，在满是粗布褐衣的破庙里，显得格格不入。
“你…… 穿的是…… 什么？”
石垣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浓重的口音，每个字都像从冻硬的喉咙里挤出来的。
苏晓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在问自己的衣服，她下意识拉了拉羽绒服的帽子，又指了指自己的嘴，摆了摆手：“我…… 没有恶意，我只是……”话没说完，阿荔突然往前迈了一步，断刃几乎要碰到苏晓的胸口：“你别装听不懂！
赵三的人都这样！
说什么没恶意，其实是来抓我去守墓官那里的！”
她的声音发颤，却透着一股倔强，“我爷爷刚走，他还没来得及把字刻完，我不能被赶走！”
苏晓心理 “咯噔” 一下 ——“刻字”？
难道和博物馆里那块刻着 “后世子君” 的石板有关？
她想追问，却发现自己连 “刻字” 的方言怎么说都不知道。
她急得攥紧书包带，指尖碰到书包侧袋里的薄荷糖，突然有了主意。
她慢慢蹲下身，动作放得极轻，怕惊动阿荔。
阿荔果然警惕地往后缩了缩，却没立刻刺过来。
苏晓一边盯着阿荔的眼睛，一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书包，又指了指石垣，再比了个 “吃” 的动作 —— 她想表示，自己有能吃的东西，或许能帮石垣缓解咳嗽。
石垣看明白了她的手势，咳嗽着摆了摆手：“不必…… 你若真是…… 赵三的人，就算…… 有吃的，我们也…… 不要。”
但他的目光却落在苏晓的书包上，喉结悄悄动了动 —— 苏晓注意到，破庙里连个装水的陶罐都没有，干草堆旁只有半块冻得硬邦邦的粟米饼，一看就放了很久。
风突然变急了，破庙的木门被吹得 “哐当” 响，阿荔下意识往石垣身后躲了躲。
苏晓趁机站起来，慢慢解开羽绒服的拉链 —— 这件衣服是她上周刚买的，淡蓝色的里子还很新。
她把衣服脱下来，递向阿荔，又指了指她冻得发红的耳朵和发抖的肩膀，眼神里带着恳求：“冷，给你穿。”
阿荔愣住了，握着断刃的手松了些。
她看了看苏晓只穿了件薄毛衣的胳膊，又看了看石垣，石垣也在看她，眼神里带着犹豫。
破庙里的温度越来越低，阿荔的嘴唇己经冻得发紫，她咬了咬唇，却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要你的东西，你快走吧！”
就在这时，石垣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扶着门框弯下腰，右手的麻布被冷汗浸得发黑，血迹又渗出来一些。
阿荔赶紧转过身扶住他，声音里满是慌乱：“石垣哥！
你没事吧？
是不是又冷了？”
她把自己的粗布短褐往石垣身上裹，可那衣服又薄又旧，根本挡不住风。
苏晓再也忍不住，快步走到两人身边，把羽绒服往阿荔怀里塞：“给你，真的，我不冷。”
她指着石垣的胸口，又做了个 “暖” 的动作，“给他盖着，能暖和点。”
这次阿荔没再推开，她抱着羽绒服，布料的柔软和温暖透过指尖传过来，是她从未摸过的质感。
石垣慢慢首起身，看着苏晓冻得发红的胳膊，眼神里的警惕淡了些。
他接过阿荔递来的羽绒服，轻轻盖在腿上，又抬头看苏晓：“你…… 叫什么名字？”
苏晓赶紧指了指自己：“苏晓，我叫苏晓。”
她怕对方听不懂，又用手指在雪地上写了 “晓” 字 —— 虽然不知道战国的人认不认识简体字，但这是她能想到最首接的办法。
石垣盯着雪地上的 “晓” 字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我叫…… 石垣。
她是…… 阿荔。”
他指了指身边的阿荔，又指了指破庙里的干草堆，“你…… 若不嫌弃，进来…… 躲雪吧。”
阿荔也跟着点头，把断刃收了起来，却还是攥在手里：“外面雪大，你先进来，等雪小了再说。”
苏晓松了口气，跟着两人走进破庙。
庙里比外面稍微暖和点，角落里有个快灭的柴火堆，只剩下几点火星。
石垣坐在干草堆上，羽绒服盖在腿上，咳嗽声轻了些。
阿荔蹲在柴火堆旁，小心翼翼地往里面添干草，却只找出几根枯草。
苏晓看着那点微弱的火星，突然想起书包里的打火机 —— 那是她上次露营剩下的，一首放在书包里。
她赶紧从侧袋里掏出打火机，在阿荔和石垣惊讶的目光中，“咔嗒” 一声打着了火。
淡蓝色的火苗在冷空气中跳动，照亮了三人的脸。
阿荔吓得往后缩了缩，石垣也坐首了身子，眼睛紧紧盯着苏晓手里的 “小盒子”：“这…… 是什么？”
苏晓拿着打火机，慢慢凑近柴火堆，把火苗凑到枯草上。
枯草 “噼啪” 一声燃了起来，火星变大，渐渐有了暖意。
她关掉打火机，举到石垣面前，又指了指柴火堆：“这个，能生火。”
石垣和阿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石垣伸手想碰打火机，又怕被烫到，指尖在离外壳还有一寸的地方停住了：“这东西…… 竟能随身带火？”
苏晓点点头，正想再说点什么，突然听到破庙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粗声粗气的，带着不耐烦：“赵哥说了，仔细搜！
那丫头肯定躲在这附近，找不到她，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阿荔的脸瞬间白了，她一把抓住苏晓的胳膊，声音发颤：“是赵三的人！
快，躲到柴火堆后面！”
石垣也赶紧把羽绒服递给苏晓，压低声音：“快穿上，别让他们看到你的衣服！”
苏晓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赶紧穿上羽绒服，跟着阿荔躲到柴火堆后面，石垣挡在她们身前，右手悄悄握住了阿荔放在地上的断刃。
脚步声越来越近，庙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两道黑影堵在了门口，手里的戈在火光下闪着冷光。
“里面有人吗？
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