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芒种的竹响芒种这天,浓雾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青竹村的上空。
村口的老槐树隐在雾里,只露出半截灰黑色的枝桠,像只枯瘦的手,死死抓着天。
林阿竹背着半旧的帆布包,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路往村里走,鞋底碾过路边的竹屑,
发出细碎的 “沙沙” 声,在寂静的雾里格外清晰。他刚从城里的电子厂辞职回来。
半个月前,爷爷林守义在电话里咳得撕心裂肺,说 “作坊里的东西不安生,
你得回来看看”。阿竹本不想回 —— 这个村子,连同爷爷那个堆满竹编戏偶的作坊,
都让他打心底里发怵。他爸妈在他十岁那年,就是在作坊附近的河边淹死的,
村里人都说是 “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只有爷爷含糊其辞,只说 “是意外”。
走到村西头,阿竹远远就看见爷爷的竹编作坊。作坊是老木头搭的,屋顶盖着青瓦,
墙角爬满了绿苔,门楣上挂着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刻着 “林记竹编” 四个字,
字的边缘已经发黑,像是被烟熏过,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过。最奇怪的是门楣两侧,
刻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小字 ——“竹鬼避”,字体深凹,边缘还残留着暗红色的痕迹,
像是干涸的血。阿竹走近时,听见作坊里传来 “咔嗒、咔嗒” 的声响,断断续续,
像是有人在用竹篾编织东西,又像是…… 有人在暗处摆弄着什么。他皱了皱眉,
推了推虚掩的木门,门轴发出 “吱呀” 一声怪响,像是老人的叹息。“爷爷?
” 阿竹喊了一声,没人应。作坊里光线很暗,只有几缕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挤进来,
照亮了空中飞舞的竹屑。靠墙的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竹编物件,竹筐、竹篮、竹席,
还有一些没完工的竹编戏偶零件,散落一地。最里侧的角落里,放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木架,
红布很旧,边缘已经磨损,上面落满了灰尘。那 “咔嗒” 声,就是从木架那边传来的。
阿竹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木架走过去。他从小就被爷爷警告,不许靠近那个木架,
说 “上面的东西碰不得”。但今天,那声音像有魔力似的,勾着他的脚步。他伸手,
轻轻掀开了那块红布。红布落下的瞬间,阿竹的呼吸猛地停住了。
木架上摆着一组完整的竹编戏偶,生、旦、净、末、丑,五个角色齐全。
每个戏偶都有半人高,竹制的身躯缠着彩色的绸缎,脸上用墨和朱砂画着精致的妆容。
最中间的旦角戏偶,穿着水绿色的戏服,头上插着竹制的珠钗,手指是用细竹篾编成的,
纤细得像真的一样。就在阿竹盯着旦角戏偶的脸看时,他忽然发现,
那戏偶的眼睛 —— 用墨点上去的、本该一动不动的眼睛,竟微微 “眨” 了一下。
阿竹吓得后退一步,后背撞在身后的竹筐上,竹筐 “哗啦” 一声倒在地上,
里面的竹篾散落一地。他揉了揉眼睛,再定睛去看,戏偶的眼睛还是原来的样子,漆黑一片,
没有任何动静。“一定是眼花了。” 阿竹喃喃自语,伸手拍了拍胸口,试图平复心跳。
可就在这时,他注意到旦角戏偶的竹制身躯上,有一道道细小的刻痕。
那些刻痕像是用细竹刀一点点刻上去的,弯弯曲曲,像是某种纹路,又像是…… 血管。
更诡异的是,在光线的照射下,那些刻痕竟泛着淡淡的红色,像是里面藏着血。
“谁让你碰它们的?”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阿竹猛地回头,看见爷爷林守义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竹篮,篮子里装着刚割的艾草。
爷爷的脸色惨白,眼神紧紧盯着木架上的戏偶,像是在看什么洪水猛兽。“爷爷,
我…… 我就是好奇,想看看。” 阿竹有些结巴地说。爷爷放下竹篮,快步走到木架前,
伸手把红布重新盖在戏偶上,动作又快又急,像是怕被什么东西看到。“说了多少遍,
这些戏偶不能碰!” 爷爷的声音有些严厉,咳嗽了几声,才缓过劲来,“它们不喜生人碰,
会生气的。”“爷爷,这些戏偶到底是什么啊?村里人都说…… 都说作坊里的东西受了咒。
” 阿竹忍不住问。他从小就听村里的老人念叨,说爷爷的作坊是 “不祥之地”,
谁靠近谁倒霉。他爸妈出事那年,就有老人说,是因为他爸妈想把作坊里的戏偶扔掉,
才遭了 “报应”。爷爷的身体僵了一下,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别听他们胡说。
这些戏偶是你太奶奶留下的,是咱们林家的传家宝,得好好守着。” 说完,
爷爷拿起篮子里的艾草,走到作坊门口,把艾草分成几束,挂在门框上,
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朱砂,在 “竹鬼避” 三个字上细细涂抹,
直到那三个字重新泛起暗红色的光泽。“芒种要送花神,挂点艾草能挡煞。
” 爷爷一边忙活,一边低声说,“尤其是这作坊门口,得多挂点,能挡不该来的东西。
”阿竹看着爷爷的动作,心里的疑惑更重了。他知道,青竹村有芒种送花神的习俗,
家家户户都会在门口挂艾草,祈求平安。但爷爷的样子,不像是在 “送花神”,
倒像是在 “驱鬼”。那天晚上,阿竹睡在作坊旁边的小屋里。半夜,
他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了。那声音不是白天听到的 “咔嗒” 声,
而是一种更轻、更细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用指甲轻轻刮着竹片。阿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发现声音是从隔壁的作坊里传来的。他悄悄起身,走到窗边,掀开窗帘的一角往作坊里看。
月光透过作坊的窗户,照亮了里面的景象 —— 那个盖着红布的木架前,不知什么时候,
站着一个模糊的影子。那影子很高,穿着长长的衣服,一动不动地盯着木架上的戏偶。
阿竹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想喊爷爷,却发现自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发不出任何声音。就在这时,那个影子缓缓伸出手,掀开了盖在戏偶上的红布。
月光洒在旦角戏偶的脸上,阿竹清楚地看到,戏偶的眼睛,又 “眨” 了一下。紧接着,
那个影子弯腰,像是在和戏偶说着什么。阿竹听不清具体的内容,
只隐约听到几个模糊的字眼,像是 “债”“等”“来”。过了一会儿,影子直起身,
转身朝门口走去。当影子经过窗户时,阿竹看清了 —— 那影子穿着的,
正是白天爷爷挂在作坊墙上的那件深蓝色的旧棉袄。是爷爷。阿竹愣在原地,
直到爷爷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才缓缓回过神来。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全是冷汗。
爷爷半夜跑到作坊里,和那些诡异的戏偶说话?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章 端午的哑戏转眼到了端午。青竹村的端午,最热闹的就是龙舟赛。
村里的那条河叫青竹河,河水碧绿,河面上常年飘着一层薄雾。每年端午,
村民们都会凑钱扎几条龙舟,在河里比赛,赢了的队伍能得到一筐粽子和一壶雄黄酒。
阿竹跟着爷爷去看龙舟赛。河边已经挤满了人,锣鼓声、呐喊声此起彼伏。
爷爷找了个靠近河边的石头坐下,眼神却一直盯着河水,像是在看什么,又像是在走神。
阿竹顺着爷爷的目光看去,只见河水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游动,泛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但很快又消失了。“爷爷,你看什么呢?” 阿竹问。爷爷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什么,
看看龙舟。”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今天比赛结束后,村里要搭台演平安戏,
往年都是你太奶奶留下的戏偶压轴,今年…… 就算了吧。”阿竹愣住了:“为什么啊?
平安戏不是每年都要演吗?村里人都说,有戏偶压轴,一年都能平平安安的。
”爷爷的脸色沉了下来,咳嗽了几声:“今年不行,戏偶该‘歇’了,再演…… 要出人命。
”阿竹还想追问,却被旁边的欢呼声打断了。原来,有一支龙舟队冲过了终点线,赢了比赛。
村民们涌上去,给赢了的队伍递粽子、倒酒,场面十分热闹。爷爷站起身,说 “有点冷,
先回去了”,便独自往村里走。阿竹看着爷爷的背影,觉得爷爷像是有什么天大的秘密,
瞒着所有人。晚上,阿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爷爷白天说的话,像一根刺,
扎在他心里。他想起小时候,每年端午的平安戏,都是村里最热闹的节目。
爷爷会把那组竹编戏偶搬到戏台上,用细竹线操纵它们,戏偶们会做出各种各样的动作,
像是真的在唱戏一样。那时,他还觉得很有趣,总是凑在戏台前,看得津津有味。可现在,
爷爷却说 “再演要出人命”,难道那些戏偶,真的有问题?就在这时,
一阵若有若无的唱戏声,顺着窗户飘了进来。那戏声很轻,像是女人在哼唱,调子哀怨,
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诡异。阿竹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发现声音是从村头的戏台那边传来的。
这么晚了,谁会在戏台上唱戏?阿竹披上衣服,悄悄走出家门,朝着戏台的方向走去。
青竹村的戏台是用木头搭的,已经有些年头了,台板上布满了裂纹,墙角爬满了藤蔓。
月光洒在戏台上,惨白一片,像是蒙上了一层霜。唱戏声还在继续。
阿竹躲在戏台旁边的柱子后面,探头往戏台上看。这一看,他吓得差点叫出声来。戏台上,
只有一个身影 —— 那组竹编戏偶里的旦角戏偶,正独自立在戏台中央。它的竹制手指上,
捏着一支沾着红颜料的毛笔,在台板上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月光照亮了台板上的字迹,
是一个 “债” 字。红颜料在惨白的台板上,像是血一样刺眼。阿竹的心跳得飞快,
他想转身跑掉,可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他看着旦角戏偶写完 “债” 字,
又提起毛笔,似乎想写第二个字。就在这时,戏偶突然停住了动作,竹制的脑袋微微转动,
像是在看向阿竹藏身的方向。阿竹吓得浑身一僵,大气都不敢出。他看到戏偶的眼睛,
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绿光,像是两颗鬼火。“谁在那里?”阿竹猛地回头,
看见爷爷拿着一盏竹制的灯笼,站在不远处的路上。灯笼里的烛火摇曳,
映得爷爷的脸忽明忽暗。阿竹像是找到了救星,快步跑到爷爷身边:“爷爷,
戏台上…… 戏偶在写字!”爷爷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提着灯笼,快步走上戏台,
一把抓住旦角戏偶的手臂,想把它拿下来。可就在爷爷的手碰到戏偶的瞬间,
戏偶突然 “活” 了过来,竹制的手猛地抓住了爷爷的手腕。爷爷痛得叫了一声,
想要挣脱,却怎么也甩不开。阿竹见状,急忙冲上台,伸手去掰戏偶的手。
就在他的手碰到戏偶手指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全身,像是掉进了冰窖。
紧接着,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 —— 一个穿着水绿色戏服的女人,
站在河边,被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推了一把,掉进了河里。女人在水里挣扎,
手里紧紧攥着半片竹篾,脸上满是绝望。“啊!” 阿竹痛叫一声,猛地后退一步,
脑海里的画面消失了。他看着自己的手腕,上面竟留下了几道细小的红痕,
像是被竹篾划伤的。爷爷趁机甩开戏偶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瓶雄黄酒,猛地泼在戏偶身上。
雄黄酒洒在戏偶的竹制身躯上,发出 “滋滋” 的声响,像是在灼烧什么。
戏偶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竹坯上的那些红色刻痕,像是退潮一样,慢慢褪去了颜色,
恢复成普通的竹纹。而戏偶的竹缝里,竟渗出了一些黑色的液体,顺着戏服滴落在台板上,
像极了凝固的血。爷爷捂着被戏偶抓过的手腕,脸色苍白如纸,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到最后,
竟呕出一口带着血丝的痰。“爷爷!” 阿竹慌忙扶住他,才发现爷爷的手腕上,
赫然印着几道青黑色的指痕,和戏偶竹制手指的形状一模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奶奶…… 太奶奶的事,是不是和这戏偶有关?”爷爷缓了好一会儿,
才喘着气说:“你太奶奶当年是戏班的旦角,唱得一手好《断桥》。民国二十六年,
戏班来咱们村演出,班主看中了你太奶奶的手艺,逼她把竹编戏偶的技法传给外人,
你太奶奶不肯,就…… 就被他推下河淹死了。”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她临死前,用竹篾在戏偶上刻了东西,从那以后,这些戏偶就变得不对劲了。你爸妈当年,
就是想把戏偶烧掉,免得再害人,结果……”爷爷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
只是不住地叹气。阿竹看着戏台上那尊恢复 “平静” 的旦角戏偶,
竹制的脸上依旧带着精致的妆容,可在他眼里,那妆容却像是用血泪画成的。
夜风从戏台的缝隙里钻进来,吹动戏偶的水绿色戏服,发出 “沙沙” 的声响,
像是女人的啜泣。那天夜里,阿竹帮爷爷敷药时,发现爷爷藏在枕头下的一个小木盒。
他趁爷爷睡着,悄悄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 照片上,
一个穿着戏服的女人站在戏台上,眉眼温柔,手里拿着一个刚编好的竹偶。女人的旁边,
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正是年轻时的爷爷。照片的背面,
用毛笔写着一行小字:“吾妻林秀芝,民国二十六年端午,于青竹村戏台。”原来,
太奶奶的名字叫林秀芝。那个 “债” 字,是她在向害死她的人索债。
第三章 七夕的绣影续七夕这天,奶奶早早地就起来忙活。奶奶不是阿竹的亲奶奶,
是爷爷在阿竹父母去世后,从远方表亲那里接来的,平时话不多,
只是默默地帮爷爷打理家务,照顾那些竹编戏偶。阿竹小时候总觉得奶奶很神秘,
因为她从不靠近那个放着戏偶的木架,却每天都会用一块干净的布,擦拭作坊里的竹编物件。
“阿竹,过来帮奶奶穿根针。” 奶奶的声音从堂屋里传来。阿竹走进堂屋,
看见桌上摆着一堆五颜六色的丝线,
还有一件没绣完的戏服 —— 那是给旦角戏偶准备的新披风,上面绣着缠枝莲的图案,
已经快绣好了。阿竹拿起针线,帮奶奶把线穿进针孔里。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
奶奶手里的绣线像是活了一样,在披风上自动游走。原本只绣了一半的缠枝莲,
竟在他眼前一点点变得完整,而在披风的背面,丝线还在不停地编织,
渐渐形成了一张模糊的女人脸。那张脸,和他在戏偶 “睁眼” 时看到的脸,
和他脑海里闪过的落水女人的脸,一模一样!“奶奶,
这……” 阿竹吓得手里的针线掉在了地上。奶奶猛地回过神,看到披风上的绣影,
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里的绣花针 “当啷” 一声掉在桌上。
“是她…… 是秀芝姐回来了。” 奶奶的声音带着颤抖,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当年我还是个小姑娘,跟着秀芝姐学刺绣,亲眼看到她被班主推下河。她临走前,
把这个绣样交给我,说要是有一天,戏偶开始‘闹’了,就把这披风绣好给它穿上,
或许能让它‘安分’点。”阿竹这才知道,奶奶竟然也知道太奶奶的事。
他捡起地上的绣花针,看着披风上的绣影,忽然觉得,太奶奶的 “魂”,
或许真的附在了戏偶上,她一直在等着有人为她沉冤。那天晚上,阿竹躺在床上,
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起奶奶说的话,想起爷爷手腕上的青黑色指痕,心里乱成一团。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枕头旁边有什么东西在动。他伸手一摸,摸到了一枚冰凉的绣针,
针上还缠着一段水绿色的丝线 —— 和旦角戏偶戏服的颜色一模一样。阿竹猛地坐起身,
打开灯,发现绣针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用竹篾刻的几个字:“别让戏偶见月光。
” 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尽力气刻上去的。他抬头看向窗外,月光正透过窗户洒在床前,
照亮了地上的竹屑。那些竹屑像是被什么东西操控着,自动排列成一排,
拼出了 “小心” 两个字。阿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抓起绣针和纸条,
冲到爷爷的房间门口,却发现爷爷的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那声音不是爷爷的,也不是奶奶的,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哀怨而凄厉,
像是在诉说着无尽的委屈。阿竹轻轻推开门,看见爷爷坐在床边,手里拿着那张泛黄的照片,
眼泪不停地往下掉。而在爷爷身后的墙上,不知什么时候,
映出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 那影子穿着水绿色的戏服,梳着和太奶奶照片上一样的发髻,
正默默地看着爷爷。阿竹吓得后退一步,撞到了门框。那影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缓缓转过头,看向阿竹。阿竹清楚地看到,影子的脸上,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像是在流泪,又像是在控诉。“秀芝,是我对不起你,没能保护好你。” 爷爷哽咽着说,
“我一定会找到当年的证据,为你沉冤,让你安心。”影子听到爷爷的话,微微晃动了一下,
然后慢慢消失在墙上。房间里的啜泣声,也随之消失了。阿竹站在门口,浑身冰冷,他知道,
太奶奶的 “魂”,一直都在这个家里,在那些竹编戏偶里,等着一个真相。
第二幕:咒痕显形续第四章 中元的鬼戏续中元节这天,
青竹村的村民们都在忙着放河灯。青竹河的河面上,漂浮着一盏盏小小的河灯,
烛火在灯罩里摇曳,映得河水一片通红,像是铺了一层血水。阿竹和爷爷站在河边,
看着河灯飘向远方,心里沉甸甸的。“爷爷,太奶奶的尸骨,到底在哪里?
” 阿竹忍不住问。他知道,只有找到太奶奶的尸骨,让她入土为安,
或许才能平息她的怨气。爷爷叹了口气:“当年你太奶奶被推下河后,
我和村里的人找了好几天,都没能找到她的尸体。有人说,
她被河水冲到下游去了;也有人说,她被河里的‘东西’拖走了。直到后来,
我在作坊的地下,发现了一块带血的竹篾,上面刻着‘戏台底’三个字,我才怀疑,
她的尸骨可能被藏在戏台下面。”阿竹愣住了:“戏台下面?那我们为什么不挖出来?
”“不行。” 爷爷摇了摇头,“中元节是鬼门关大开的日子,要是贸然动尸骨,
只会让怨气更重。等过了这个节,咱们再想办法。”就在这时,
一个陌生的男人走到他们面前,笑着说:“两位是林守义老先生和林阿竹吧?我叫张启明,
是城里来的,想跟你们聊聊竹编戏偶的事。” 男人穿着一身西装,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
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但阿竹总觉得他的眼神里藏着什么,让人不舒服。
爷爷警惕地看着张启明:“你找我们有什么事?
”张启明笑了笑:“我听说老先生手里有一组民国时期的竹编戏偶,是非常珍贵的文物。
我想把它们买下来,送到博物馆去展览,让更多人知道咱们青竹村的竹编技艺。当然,
价格好商量。”阿竹注意到,当张启明提到 “竹编戏偶” 时,
爷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他刚想开口拒绝,却被爷爷拉住了。
爷爷对张启明说:“戏偶是我们林家的传家宝,不卖。你还是回去吧。
”张启明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常态:“老先生别着急拒绝啊。我知道,
那些戏偶可能有些‘不一般’。实不相瞒,我祖父当年就是那个戏班的班主,
他临终前告诉我,当年他对不起林秀芝女士,心里一直很愧疚。他说,
那些戏偶里藏着林女士的怨气,只有找到‘真相’,才能让她安息。我这次来,
就是想帮祖父赎罪,为林女士沉冤。”阿竹和爷爷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
张启明竟然是当年害死太奶奶的班主的孙子。爷爷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你想怎么帮?
”张启明说:“我祖父留下了一本日记,里面记录了当年的事情。他说,
林女士在戏偶上刻了诅咒,只有用我们张家后代的血,才能解开。我愿意用我的血,
来平息林女士的怨气。”那天晚上,张启明跟着阿竹和爷爷回到了作坊。他打开公文包,
拿出一本泛黄的日记,递给爷爷。爷爷翻开日记,里面的字迹潦草而扭曲,
记录着当年班主如何逼迫太奶奶,如何在争执中失手将她推下河,又如何害怕事情败露,
将她的尸骨藏在戏台下面。日记的最后一页,写着一行字:“竹偶咒,血可解;冤不雪,
咒不止。”爷爷看完日记,眼泪不停地往下掉。他抬起头,看着张启明:“你说的是真的?
用你的血,真的能解开诅咒?”张启明点了点头:“我祖父是这么说的。
只要找到刻着‘咒’字的戏偶,把我的血滴在上面,诅咒就能解除。
”阿竹和爷爷走到放着戏偶的木架前,掀开红布,仔细检查着每一个戏偶。终于,
在丑角戏偶的竹制脚底板上,他们发现了一个细小的 “咒” 字,刻得很深,
像是要刻进竹骨里一样。张启明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划开了自己的手指。
鲜血滴在丑角戏偶的 “咒” 字上,瞬间被竹坯吸收了。就在这时,
戏偶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竹缝里渗出大量的黑色液体,像是在 “吐血”。
作坊里的竹编物件也开始摇晃,发出 “咔嗒咔嗒” 的声响,像是有无数只手在里面摆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