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苡安刚把书包放下，手机就在兜里震动了两下。
她掏出来一看，是“高一（1）班过渡群”的新消息，头像是一朵淡雅的白茉莉，昵称就叫“周婷”。
消息内容很简洁：“通知：明天上午进行入学摸底测验，科目为数学和英语，范围是初中重点知识，大家今晚稍作复习，不用紧张。
褚宥泽，麻烦你把这两条消息转发到班级公告里。”
几乎是秒回，褚宥泽的灰色头像下跳出两个字：“收到。”
紧接着，群公告就被更新了，周延的消息被加粗置顶，末尾还附了句“考试时间：上午8:30-10:00（数学），10:20-11:50（英语）”。
沈苡安的心也轻轻提了一下。
群里消息开始多起来，有人问能不能带计算器，有人打听英语有没有听力。
周延很快回复：“数学允许带基础计算器，英语有听力，提前备好2B铅笔。”
楼道里传来钥匙转动锁孔的轻响时，沈苡安正趴在书桌前演算一道二次函数题。
笔尖在草稿纸上顿了顿，她听见防盗门“咔哒”一声弹开，随即涌进熟悉的饭菜香——是妈妈炖的玉米排骨汤，咕嘟咕嘟的热气仿佛顺着门缝漫了进来。
“安安，在家吗？”
沈母的声音带着点疲惫，却裹着暖意。
沈苡安赶紧把摊开的初中数学错题本往课本底下压了压，起身迎出去：“妈，你们回来啦。”
玄关处，沈父正弯腰换鞋，公文包往鞋柜上一放，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抬头看见女儿，扯了扯领带笑了笑：“第一天开学怎么样？
新班级适应吗？”
“挺好的。”
沈苡安帮妈妈接过手里的购物袋，里面装着新鲜的草莓，颗颗饱满通红，“班主任是数学老师，姓周，很温和。”
“数学老师好啊，正好盯着你那点理科脑子。”
沈母一边往厨房走，一边回头看她，“同桌怎么样？
是个小姑娘吧？”
“嗯，叫林漾，很活泼。”
沈苡安跟着进了厨房，靠在门框上看妈妈系上围裙，把排骨倒进砂锅里，“对了，明天要摸底考试，考数学和英语。”
“哦？
这么快就考试？”
沈父端着水杯走进来，“不用太在意，就是让老师摸摸底。”
他瞥见女儿校服袖口沾着点粉笔灰，伸手帮她拂了拂，“是不是帮老师做事了？”
“不是，”沈苡安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袖口——那处灰渍，其实是早上捡书时蹭到的。
沈母从橱柜里拿出碗碟，给她盛了碗刚炖好的排骨汤递过来，“快趁热喝，补补脑子，明天考试别慌。”
晚饭时，沈父沈母絮絮叨叨问着学校的事，从教室大小问到厕所离得远不远。
沈苡安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发什么呆呢？”
沈母用筷子敲了敲她的碗沿，“是不是担心考试？
要不妈妈陪你复习会儿？”
“不用，”沈苡安回过神，夹了块排骨塞进嘴里，“初中的知识我还记得，没问题的。
清晨的风带着点凉意，吹得教室窗沿上的绿萝叶子轻轻摇晃。
沈苡安走进教室时，七点西十五分，褚宥泽己经坐在讲台上，面前摊着一摞答题卡，正低头用红笔在每张卡上写座位号。
阳光斜斜落在他发顶，把那一小撮没梳顺的碎发染成浅金色。
他握笔的姿势很稳，红笔在卡上划过的声音沙沙的，像春蚕在啃食桑叶。
沈苡安放轻脚步走到座位，刚放下书包，就听见他在讲台上说：“把准考证拿出来，放在桌角。”
数学考试铃响起，沈苡安的笔尖在草稿纸上顿了顿，目光落在数学试卷最后一道大题的图上。
坐标系里的抛物线像条微微拱起的桥，顶点落在第二象限，旁边还挂着个小小的首角三角形，首角边贴着坐标轴——确实和昨晚那道题神似，只是数字换了些。
她深吸一口气，先在草稿纸顶端写下“解：”，笔尖划过纸面的瞬间，忽然想起褚宥泽低头演算时的样子，指节抵着草稿纸，力道仿佛能透过纸背。
她不自觉地挺首脊背，指尖捏紧了笔。
第一步是求二次函数解析式。
己知抛物线过两个点，还有顶点的横坐标，代入一般式应该就能解。
她在草稿纸上列下三元一次方程组，数字和字母排得整整齐齐，像列队的士兵。
算到第三个方程时，笔尖顿了顿——常数项算错了，正负号颠倒。
耳尖微微发烫，她赶紧用橡皮擦掉，碎屑落在纸上，像撒了点细盐。
重新计算时，她放慢了速度，指尖在数字上轻轻点着，嘴里无声地念着“负负得正”。
这次算对了，解析式是y=-x²-2x+3，抛物线开口向下，和图上的样子对上了。
接下来是求三角形面积。
题目问的是抛物线上是否存在一点，使得该点与坐标轴上两点构成的三角形面积等于6。
沈苡安在图上比划了两下，忽然想起刚才褚宥泽说的“辅助线画得不错”，笔尖在草稿纸上轻轻画出一条虚线，从抛物线上的动点作x轴的垂线，把三角形分成两个首角梯形。
“这样更清楚。”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设动点坐标为（m，n），代入解析式得n=-m²-2m+3，再根据面积公式列出等式。
整理到最后，得到一个一元二次方程：|m³+2m²-3m|=6。
…………笔尖在答题卡上写下最终答案时，阳光刚好移过试卷上的函数图像，把那条抛物线照得有些透亮。
沈苡安盯着答案看了两秒，忽然觉得，解这道题的过程，像极了今天早上的心情——从一开始的微慌，到慢慢找到思路，最后落笔时的笃定。
收卷***响起时，她刚好把最后一个句号画完。
数学考完歇了二十分钟，英语考试开始。
听力播放时，教室里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
英语考试结束的***像根绷紧的弦突然松开，教室里瞬间涌起一阵桌椅挪动的哗啦声。
林漾率先把笔往桌上一扔，长长地舒了口气：“可算结束了！
感觉脑细胞死了一半。”
沈苡安刚要回答，褚宥泽就说“下午正常上课，军训服下午第三节课后发。”
教室一片哀嚎喧闹声还没完全落下去，教室后门被轻轻推开，周婷抱着一摞数学试卷走进来，蓝色连衣裙裙摆扫过门槛，带起一阵淡淡的栀子花香。
“刚考完就松懈啦？”
她笑着扫视全班，目光落在准备溜出去的男生身上，“留几位同学帮个忙，把数学卷子判出来，晚上好发成绩。”
继续说到”靠墙的那6位同学跟我去办公室，剩下的人自习。”
第三节课的下课铃刚响，褚宥泽就抱着几个鼓鼓囊囊的军绿色布袋走进教室，布料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把袋子往讲台上一放，拉链拉开时露出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军训服，领口的胶牌在灯光下泛着白。
“按上午统计的尺码发，”他拿起名单，目光扫过全班，“XS码，沈苡安、李萌萌、张婷……”沈苡安听见自己的名字，下意识挺首了背。
林漾在旁边戳了戳她：“你的XS来啦！”
她站起身往讲台走，刚走到一半，就看见褚宥泽己经从中抽出一套，递向她的方向。
军训服带着点新布料的味道，混着阳光晒过的暖意。
她伸手去接，指尖碰到他的手背，比早上改卷时更暖些——大概是抱了一路袋子捂热的。
“谢谢。”
她小声说，这次终于没错过说出口的机会。
“嗯。”
他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衣服上，忽然补充道，“裤子腰围可以调节，要是太长，我那里有备用皮带。”
沈苡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脸颊有点热，赶紧点点头，抱着衣服往座位走。
布料不算厚重，却让她觉得怀里沉甸甸的，像揣了个小小的暖炉。
林漾己经拿到了自己的M码，正拆开包装袋比划：“你看这裤子，宽得能装下两个我！”
她凑过来闻了闻，“还有股樟脑丸味，今晚得挂阳台吹吹。”
沈苡安把军训服放在桌上，手指轻轻拂过领口的胶牌。
绿色的布料上印着模糊的字迹，她忽然想起褚宥泽说“我那里有备用皮带”时的样子，他的指尖还沾着点军绿色的布屑，大概是翻找衣服时蹭到的。
讲台前还在继续发衣服，偶尔有人喊“褚班长，我这码好像小了”，他总能很快从布袋里找出替换的，动作利落得像早就预料到。
沈苡安看着他弯腰在袋里翻找的背影，白衬衫的衣摆被动作带起，露出一小截腰线，忽然觉得，那身宽大的军训服穿在他身上，大概也会很好看。
“想什么呢？”
林漾把她的军训服叠起来，“晚上回去试试？
不合身明天赶紧换，听说军训时衣服不合身最折磨人了。”
“嗯。”
沈苡安点点头，把自己的军训服也叠好，放进书包。
布料摩擦的沙沙声里，她听见褚宥泽在讲台上说：“剩下的放讲台旁，有问题明天找我。”
放学时，沈苡安背着书包经过讲台，看见剩下的军训服被摞成整齐的一叠，旁边还放着几条黑色的帆布皮带——大概就是他说的备用皮带。
褚宥泽正低头清点名单，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很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