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替嫁夜深了,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敲打着老旧的窗棂。苏晚晴坐在母亲病床前,
用湿毛巾轻轻擦拭着母亲滚烫的额头。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雨水的湿气,
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她已经三天没合眼了,眼下的乌青诉说着连日的疲惫。“晚晴,
别管我了,你回去休息吧。”苏母虚弱地抬起手,想推开女儿的手,却使不上力气。“妈,
我不累。”苏晚晴强扯出一个笑容,“医生说您明天就能做手术了,之后会好起来的。
”这话她说得心虚。手术费还差二十万,她凑遍了所有能借的人,却依然远远不够。
舅舅白建明倒是答应帮忙,但条件是...病房门被推开,打断了苏晚晴的思绪。
说曹操曹操到,白建明带着一身雨水和烟味走了进来。“姐,感觉好点没?
”他敷衍地问候了一句,随即转向苏晚晴,“晚晴,出来一下,有事跟你说。
”苏晚晴替母亲掖好被角,跟着舅舅走出病房。走廊灯光惨白,照得白建明的脸色格外阴沉。
“舅舅,手术费...”“钱不是问题。”白建明打断她,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信封,
“这里是五万,你先拿去交押金。”苏晚晴接过厚厚的信封,却没有感到丝毫轻松。她知道,
接下来就是“但是”了。“但是,”白建明果然说道,“傅家那边催得紧,
若雨那孩子死活不肯嫁,你也知道她那脾气...”苏晚晴的心沉了下去。“舅舅,
我还是想别的办法吧,这事实在是...”“别的办法?”白建明冷笑一声,
“你能有什么办法?你妈这病拖不得,傅家可是答应只要婚事成了,不仅全包医疗费,
还会给你一笔足够的补偿。再说了,”他压低声音,“傅家大少爷都成植物人了,
你嫁过去也就是走个形式,照顾病人而已,有什么难的?”苏晚晴攥紧了衣角。是啊,
有什么难的?不过是嫁给一个素未谋面、毫无意识的陌生人,葬送自己的一生幸福罢了。
“若雨不愿意,我就愿意吗?”她声音微微发抖。“苏晚晴!”白建明厉声道,
“别忘了是谁供你吃穿,供你上学!现在你妈病成这样,我们白家也困难,
让你做这点事都不行吗?”这话刺痛了苏晚晴的心。父母离异后,母亲带着她投靠舅舅,
这些年来没少看人脸色过日子。她大学没读完就辍学打工,大部分工资都上交给了舅妈,
如今母亲重病,舅舅一家却只愿意用这种方式“帮忙”。“让我考虑考虑。
”她最终哑着嗓子说。“没时间考虑了!明天傅家就要来接人!”白建明不耐烦地说,
“要么拿钱救命,要么眼睁睁看着你妈...”“别说了!”苏晚晴打断他,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望向病房内母亲苍白的睡颜,心如刀绞。良久,她闭上眼,
深吸一口气。“好,我嫁。”两个字,轻如羽毛,却重如千斤。第二天,
傅家的车准时来到医院楼下。没有聘礼,没有仪式,只有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
冷漠地等待着它的“货物”。白建明催促着苏晚晴上车,假惺惺地说:“晚晴啊,
到了傅家好好过日子,你妈这边我会照顾的。”苏晚晴没说话,只是最后拥抱了母亲一次,
在她耳边轻声道:“妈,一定要好起来。”车子驶离医院,穿过繁华的都市,
最终驶入一片幽静的别墅区。傅家大宅如同一座冰冷的城堡,矗立在雨幕中,
铁艺大门缓缓打开,仿佛巨兽张开的口。管家撑着一把黑伞为她开门,
面无表情地说:“少夫人,请。”踏进傅家大门的那一刻,苏晚晴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宽敞的大厅装饰奢华却毫无温度,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倒映出她苍白不安的脸。
傅家人零零散散地坐在客厅,见她进来,目光齐刷刷投来——有审视,有怜悯,
更多的是漠不关心。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女人走上前来,她是傅瑾宸的母亲,傅家的女主人。
“来了就好。”傅夫人语气平淡,“既然进了傅家的门,以后就是傅家的人了。
瑾宸的情况你应该知道,以后就由你专门照顾他。”“是,夫人。”苏晚晴低声应道。
“叫我妈就行。”傅夫人纠正道,但语气里听不出丝毫亲切,“李妈,带她去见大少爷。
”一个年长的女佣走过来,示意苏晚晴跟上。她们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扇厚重的房门前。
“大少爷就在里面。”李妈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日常用品都备好了,
有什么需要再跟我说。”苏晚晴点点头,手放在门把上,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房间很大,布置简洁而奢华。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淡淡香氛混合的味道。
最显眼的是房间中央那张大床,上面躺着一个人。这就是她的“丈夫”,傅瑾宸。
苏晚晴缓缓走近。傅瑾宸闭着眼,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只是睡着了。
他的面容出乎意料的英俊,即使毫无生气,依然棱角分明,眉宇间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只是脸色过于苍白,瘦削的脸颊显出一种病态的脆弱。她轻轻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注视着这个陌生男人。他的呼吸平稳,靠医疗设备维持着生命体征。
这就是她将要与之共度余生的人吗?一个永远不会睁眼看她,永远不会与她交谈的植物人?
窗外雨声渐大,敲打着玻璃窗。苏晚晴望着傅瑾宸安静的睡颜,忽然觉得无比孤独。“你好,
傅瑾宸。”她轻声说,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微弱,“我是苏晚晴,从今天起,
就是你的妻子了。”当然,没有任何回应。她苦笑一下,
自顾自地继续说:“我知道你不愿意,我也不愿意。但既然命运这样安排了,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说到这里,她忽然注意到傅瑾宸放在被子外的手。修长的手指,
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她犹豫了一下,轻轻碰了碰他的指尖。凉的。不知为何,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泛起一丝酸楚。这样一个年轻有为的男人,
据说曾是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却只能无知无觉地躺在这里,任人摆布。
包括她这个被强塞给他的“妻子”。“放心吧,”她轻声承诺,不知是说给他听,
还是说给自己听,“我会尽力照顾好你的。”夜幕完全降临,雨依然下个不停。
苏晚晴打来温水,小心翼翼地替傅瑾宸擦拭脸颊和手臂。动作生疏却轻柔。
当她为他擦拭右手时,恍惚间觉得他的指尖似乎极轻微地动了一下。苏晚晴屏住呼吸,
紧盯住他的手。几分钟过去了,那只手毫无动静。“果然是错觉。”她摇摇头,
继续手中的动作。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转身去换水时,
床上男人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旋即恢复如常。照顾傅瑾宸睡下后,
苏晚晴站在窗前,望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灯光。这座城市那么大,
却没有一盏灯是为她而亮的。手机震动起来,是舅舅发来的短信:你妈已进手术室,
一切顺利,安心在傅家待着。苏晚晴握紧手机,泪水终于无声滑落。这一天,她为了母亲,
卖掉了自己的未来。而躺在床上的傅瑾宸,对此一无所知。
2 沉睡的丈夫清晨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
苏晚晴在陌生的房间里醒来,脖颈因在椅子上蜷缩一夜而酸痛僵硬。她揉了揉眼睛,
第一时间望向床上的傅瑾宸。他依旧安静地躺着,姿势与她昨晚离开时别无二致,
只有胸口随着呼吸机设定的节奏微微起伏。新的一天开始了,作为傅太太的第一天。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洗漱完毕,便下楼准备早餐和傅瑾宸的流食。厨房里的佣人见到她,
礼貌却疏离地点头问好,称她一声“少夫人”,但眼神中多少带着些好奇与打量。
傅夫人已经坐在餐桌旁,看到她,只是淡淡吩咐:“瑾宸的饮食要格外注意,
营养师留下了配方,李妈会教你。”“好的,妈。”苏晚晴应道,
这个称呼依然让她感到生涩。李妈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妇人,
她细致地指导苏晚晴如何调配营养液,如何通过鼻饲管喂食,注意事项一一列举,
语气平稳没有波澜,仿佛在交代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家务事。端着温热的流食回到房间,
苏晚晴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开始她作为“护士”的工作。过程并不轻松,她必须全神贯注,
动作既要轻柔又要准确。完成后,她额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接着是清洁工作。
她用温热的湿毛巾仔细为傅瑾宸擦拭身体。他的肌肉因为长期卧床显得有些萎缩,
但依然能看出曾经的健硕轮廓。苏晚晴尽量摒除杂念,只将他当作一个需要全心照料的病人。
“你看,我也不是一无是处,对吧?”她一边动作,一边低声自语,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至少照顾人我还是学得很快的。”午后,阳光暖了些。苏晚晴拉开一部分窗帘,
让阳光洒进来。“老是躺着一定很闷吧?”她看着傅瑾宸沉静的睡颜,
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本书,“我给你读点什么吧?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这本诗集好了。
”清澈柔和的声音在房间里缓缓流淌,她读着那些或优美或惆怅的句子,偶尔会停下来,
评论一两句。“这句写得真美,是不是?” “你也会觉得无聊吗?只听我一个人絮絮叨叨。
” 大部分时间,房间里只有她的声音和翻书页的沙沙声。
这种单向的交流起初让她觉得有些傻气,但渐渐地,她反而放松下来。在这个冰冷的大宅里,
唯有这个沉默的“丈夫”不会用审视或怜悯的目光看她,她可以暂时卸下心防。
傅家其他人很少过来。傅夫人每日会来看一眼儿子,问几句情况,便匆匆离开处理事务。
傅瑾宸的弟妹偶尔会探头进来,眼神复杂地瞥一眼便消失。
整个傅家仿佛默认了这个房间是她的“责任区”,无人过多干涉,也无人真正关心。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规律而平静,甚至有些枯燥。
晴的生活重心完全围绕着傅瑾宸:喂食、擦身、***、读报、说话...她做得越来越熟练,
也越来越习惯这种无声的陪伴。她开始对他诉说更多心事,关于母亲的病情,
关于对未来的迷茫,甚至小时候的趣事。他是她唯一的、安全的倾诉对象。
“今天妈妈恢复得不错,医生说再观察几天就能出院了。”她一边为他***手臂,
一边轻声说,“谢谢你,傅瑾宸。虽然你不情愿,但这桩婚姻确实救了我妈妈。
”***到他左手时,她注意到他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简约的铂金戒指,冰凉的触感。
她自己的手指却空空如也,他们的婚姻,连象征性的戒指都没有。夜晚,当她为他盖好被子,
准备熄灯时,总会习惯性地说一句:“晚安,傅瑾宸。”然后,她会在一片寂静中,
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慢慢入睡。守护着一个沉睡的灵魂,
也守护着自己内心深处那份微小的、对母亲安好的期盼。她并不知道,这片寂静之下,
早已暗流涌动。3 夜半惊疑一连下了几天雨,终于在周末的夜晚放晴了。月光如水银泻地,
透过玻璃窗,将房间照得半明半暗。苏晚晴睡得不沉。也许是换了环境始终无法完全适应,
也许是因为心里惦记着母亲明天出院的事,她在椅子上辗转反侧。后半夜,她口渴醒来,
迷迷糊糊地起身想去倒杯水。为了避免开大灯惊扰到傅瑾宸,她只借着月光,
蹑手蹑脚地走向茶几。就在经过床边时,她的脚不小心绊到了垂落的床单边缘,
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咚”地一声闷响,她半跪着摔在了地毯上,膝盖传来一阵刺痛。
“嘶...”她疼得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傅瑾宸,生怕惊扰了他。
而就是这一眼,让她的呼吸骤然停滞。
月光清晰地勾勒出傅瑾宸的侧脸轮廓——他的眉头似乎极快地蹙了一下,
虽然微弱得如同涟漪转瞬即逝,但她确信自己看到了!还有他放在被子外的那只手,
手指仿佛无意识地蜷缩了微不可查的一毫米!苏晚晴僵在原地,心跳如擂鼓。她屏住呼吸,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试图捕捉任何一丝异样。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
傅瑾宸恢复了一贯的沉寂,眉头舒展,手指放松,呼吸平稳得没有任何破绽。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月光投下的错觉和她摔懵后的幻想。“是...我看错了吗?
”她喃喃自语,捂着仍在发痛的膝盖,慢慢站起身。她凑近床边,仔细观察傅瑾宸的脸。
那张英俊的面庞毫无表情,如同精心雕琢的玉石,冰冷而完美。可是,
那个瞬间的蹙眉和手指的动作,如此真实地烙印在她的脑海里。接下来的几天,
苏晚晴的心再也无法平静。
她开始以一种全新的、带着探究的目光审视着这个房间和床上的人。她变得更加留意细节。
比如,她习惯性地会在睡前将傅瑾床头的半杯水放在固定位置,但某天清晨醒来,
她发现水杯似乎向右手边移动了少许。她以为是自己在梦游,或者佣人进来过,
但李妈明确表示除了她,无人会动大少爷床头的东西。又比如,
她清楚地记得昨天为他读的那本书,她是合上后放在沙发旁的小几上的,书脊朝外。
但今天早上,那本书却变成了封面朝上。还有一次,她为他修剪指甲后,
将指甲刀放在了床头柜的左侧。下午回来时,它却出现在了右侧。这些变化都微乎其微,
完全可以解释为她自己记错了,或者整理房间时无意中移动的。但结合那天晚上的“错觉”,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开始疯狂滋生。她开始有意无意地进行一些“测试”。
她会在为他读财经新闻时,故意念错一个数据,然后停顿一下,
观察他的反应——没有任何反应。她会在抱怨傅家某个刻薄的亲戚后,
假装不经意地说:“你要是能听见我说话就好了,至少能陪我一起骂他。”——依旧寂静。
她甚至尝试在他耳边突然拍一下手掌,
声音响亮到自己都吓了一跳——床上的人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一次次试探,
一次次“失败”。苏晚晴几乎要说服自己,那晚确实只是个意外,一切都是她的胡思乱想。
直到一个午后。她正在为傅瑾宸***小腿,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母亲出院后调养的事情。
***到脚踝时,她发现他左脚踝内侧有一处极淡的、月牙形的旧疤,之前擦拭时竟没注意到。
“咦?这里什么时候有个疤?”她无意识地低声咕哝了一句,手指轻轻拂过那处皮肤。
就在那一刹那,她清晰地感觉到,指腹下的肌肉猛地绷紧了一瞬!虽然极其短暂,
快到让她怀疑是神经反射,但那种收缩的力度,绝非一个全身肌肉松弛的植物人该有的!
苏晚晴猛地缩回手,心脏狂跳起来,目光惊疑不定地落在傅瑾宸毫无变化的脸上。
房间里落针可闻,只有她越来越响的心跳声。这一次,她无比确定。傅瑾宸,
他绝对能感知到外界!他甚至可能在伪装!
一个荒谬又惊人的猜想在她脑中炸开:他是不是早就醒了?4 苏醒的秘密怀疑如同藤蔓,
一旦开始生长,便迅速缠绕了苏晚晴的整个心神。她不再进行那些幼稚的试探,
而是变得更加沉默和观察入微。她依旧每日悉心照料傅瑾宸,
但每一个动作都带上了审视的意味。
她试图从他不经意的肌肉微颤、呼吸频率的细微变化中寻找证据。然而,
傅瑾宸的伪装天衣无缝。若非那几次极其偶然的破绽,
连她这个日夜守候在旁的人都会被彻底瞒过去。他就像一个最顶尖的演员,
沉浸在自己的角色里,毫无瑕疵。这让她更加确信——如果他是装的,
那他的意志力和控制力简直可怕;而让他如此大费周章伪装的原因,必定极不简单。
机会在一个周四的晚上悄然来临。傅夫人外出参加慈善晚宴,大部分佣人也休假或早早休息。
宅子里格外安静。苏晚晴照例检查完傅瑾宸的鼻饲管和各项监测仪器,
端着一盆温水准备给他擦身。也许是因为心神不宁,也许是被连日来的猜测搅得有些恍惚,
她转身时衣角意外勾住了床边移动输液架的支脚。她重心一失,惊呼一声,
整个人带着水盆猛地向前栽去!哗啦一声!温水泼洒了一地,盆子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苏晚晴狼狈地摔倒在冰冷湿滑的地砖上,脚踝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而更让她魂飞魄散的是——被她带倒的沉重输液架,正朝着床上的傅瑾宸直直砸落下去!
那金属支架若是砸实了,后果不堪设想!“不!”苏晚晴失声惊呼,徒劳地伸出手,
却根本来不及阻止。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本如同沉睡王子般一动不动躺着的傅瑾宸,
眼睛倏地睁开!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刚醒来的迷茫,只有锐利如鹰隼般的清醒和警惕!
他的动作快得超乎想象,手臂猛地一抬,精准而有力地格开了砸落的输液架!哐当!
输液架被他格挡开,砸在旁边的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苏晚晴维持着摔倒的姿势,彻底僵住了。她瞪大了眼睛,
难以置信地看着床上那个同样凝视着她的男人。他醒了!他真的醒了!
而且动作如此敏捷凌厉!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
傅瑾宸的眼神从瞬间爆发出的凌厉迅速转化为一种复杂的情绪——有被识破的懊恼,
有冰冷的审视,还有一丝极快掠过的无奈。苏晚晴的大脑一片空白,
好几秒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巨大的惊愕:“你...你早就醒了?!
”傅瑾宸没有立刻回答。他先是迅速扫了一眼房门方向,确认刚才的动静没有引来旁人,
然后才将目光重新投向她,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迫人。他沉默地看着她,
仿佛在评估着什么,权衡利弊。苏晚晴在他的目光下感到一阵寒意,她挣扎着想站起来,
脚踝却疼得让她倒吸一口冷气。傅瑾宸皱了皱眉,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缺乏使用而显得有些低哑,却异常清晰,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扶我起来。”这三个字,坐实了一切。苏晚晴心脏狂跳,
依言忍着痛,踉跄着上前,伸手搀扶他的手臂。他的手臂结实有力,根本不需要她多少助力,
便自己坐了起来,靠在床头。这一刻,沉睡的王子彻底苏醒,周身散发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你...”苏晚晴有无数问题想问,却一时不知从何问起。傅瑾宸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他的目光冷静得可怕:“你看到什么了?”苏晚晴看着他,忽然间,
连日来的委屈、惊惧、被蒙蔽的愤怒涌上心头,她脱口而出:“我看到了一个骗子!
你早就醒了,却看着我跟个傻子一样每天围着你转!为什么?”傅瑾宸对她的激动并不意外,
他只是微微眯起眼,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警告的意味:“为什么?
因为有人希望我永远醒不过来。我出事不是意外,是人为。”苏晚晴愣住了。
“在我查出是谁,并确保足够安全之前,”他继续冷冷地说道,目光如炬地盯着她,
“我必须‘睡’下去。今天的事情,是个意外。现在,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苏晚晴,你有两个选择。一,保持沉默,配合我,
继续扮演好你的‘傅太太’。作为回报,你母亲会得到最好的治疗和保障,你也会安然无恙。
二...”他没有说下去,但眼神里的冰冷已说明一切。尽管他此刻虚弱地靠在床上,
但那气势却让苏晚晴毫不怀疑,他绝对有能力让她为错误的选择付出代价。房间陷入死寂,
只有两人交织的呼吸声。地上泼洒的水迹缓缓蔓延,如同此刻诡谲不安的局势。
苏晚晴看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丈夫”,心脏仍在剧烈跳动。她明白,从此刻起,
一切都不同了。她无意中踏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良久,她深吸一口气,
艰难地做出了决定。“我需要做什么?”5 屋檐下的相处那层薄薄的窗户纸被捅破后,
房间里的空气都仿佛变了质。苏晚晴收拾完地上的狼藉,脚踝还在隐隐作痛,
但比起身体的不适,心里的惊涛骇浪更让她无所适从。她坐在离床稍远的沙发上,
目光时不时瞟向那个靠坐在床头、眼神清明锐利的男人。傅瑾宸也不再伪装。
他偶尔会自己调整一下靠枕的位置,
或者示意苏晚晴给他倒杯水——用极其轻微的手势和眼神,动作快而隐蔽,
时刻警惕着门口的动静。“你...这样多久了?”苏晚晴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
傅瑾宸瞥了她一眼,声音依旧压得很低,却流畅了许多:“三个月前开始有模糊意识,
完全清醒,大概一个半月。”一个半月...那正是白家开始逼迫她替嫁的时候。
苏晚晴心里五味杂陈,所以从她踏入这个房间的第一天起,他很可能就是有知觉的?
那些她自以为的“单向”倾诉,那些笨拙的照料,甚至偶尔的抱怨和眼泪...他全都知道?
一股羞窘混合着被窥视的恼怒涌上心头,她的脸颊有些发烫。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
傅瑾宸淡淡补充了一句:“你的护理做得不错。”这话听不出是赞扬还是单纯的陈述,
却让苏晚晴更加不自在。她扭过头,不想看他。诡异的“同居”生活就此开始。白天,
当有佣人或傅家人进来时,傅瑾宸立刻恢复成那个毫无生气的植物人,
而苏晚晴则继续扮演尽心尽力的妻子。她的演技远不如他,开始时总是紧张得手脚僵硬,
喂食擦拭的动作都比平时重了几分。有一次傅夫人过来,她差点打翻水杯,
是傅瑾宸在她靠近时,极快地用指尖在她手背上轻点了一下,似是提醒,又似是安抚。
她才猛地回过神,稳住心神,勉强应付过去。等人一走,房间门关上,
那种无形的张力又回来了。但渐渐地,一种古怪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滋生。
傅瑾宸不再满足于仅仅躺着。他会趁无人时,极其缓慢地活动手脚,试图恢复肌肉力量。
苏晚晴从最初的惊讶,到后来会下意识地帮他留意门口的动静,
甚至在他进行小幅度的复健活动时,主动站到门边“把风”。他们交流很少,
且永远压着声音。“左边,一点钟方向,书。”他可能需要了解外界信息,
会言简意赅地指示她拿某本书或某份过期的财经杂志。
她则会一边抱怨“使唤人倒挺顺手”,一边还是默默递过去。 他阅读速度极快,
浏览完便让她立刻放回原处,不留一丝痕迹。
有时苏晚晴从外面听到一些关于傅氏集团的传闻或傅家亲戚的动向,会犹豫着告诉他。
他会凝神倾听,眼神锐利地分析,偶尔会问一两个关键问题,往往直指核心,
让她这个对商业一窍不通的人也隐约感觉到水面下的暗流汹涌。她也终于鼓起勇气,
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你怀疑是谁?”傅瑾宸沉默了片刻,
窗外夕阳的光线在他深邃的眼底投下暗影:“利益所驱,无非是那么几个人。但我需要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