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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的身上多了一股羊膻味

发表时间: 2024-12-29
我忘了说我转学的原因,并非单纯的去接受良好的教育。

而是因为户口,当时也是亲戚介绍,亲戚的亲戚家有三个闺女都出嫁了,没有儿子,所以也算是一种利益交换。

我的父母替那三个闺女照顾她们的父母,她们的房子留下来给我们住。

就这样,父亲和母亲商量过后先是将我和奶奶送到川下。

将哥哥留在他们的身边。

起初我是开心的,因为我偷听的来我家的亲戚是这样说的:“现在户口一下子转不了五个人的,先把你们和儿子的转下去,丫头子和她奶奶就留在老家等等看。”

那个时候,我以为大人们是不要我和奶奶的,可没想到亲戚走后,父母选择了先将我和奶奶送到新的家里去。

我认为这是一种家庭待遇,我的原生家庭能够给予我的最大的肯定。

他们并没有重男轻女,也是看重我的。

想到让我和奶奶先去比大山沟发达的地区。

只是,一切都得从头再来,我和奶奶到了新的地方,有一种赤手空拳打天下的感觉。

房东给我和奶奶腾出一间屋子,东屋。

早上见不到太阳,屋子里潮湿而生了一种虫子叫海底板。

我很怕这种玩意儿,我也讨厌没有阳光的地方,但我和奶奶还是满怀感激之情。

我们将这座别人的院子当成了自己的家来看护,尽管在房东眼里我们永远只是外人。

日久见人心,除非一开始都是纯粹的,那么一切都是美好。

如若掺杂了利益与私心,早晚有一天,弦会断。

房东是个吃斋念佛的女人,但狠起来不留一丝余地。

我还有半学期就小学毕业了,但不得不面临着搬家,重新找一处落脚地。

我和奶奶被赶了出来,那种被扔的感觉我记了一辈子。

我憎恨那个女人,虚伪至极。

先是擅自将我们的锅碗瓢盆搬出了她的老厨房,我回到家里看见奶奶在牛马棚里用泥巴糊了一个简易的灶台,上面的水还未干,就在生火做饭。

锅碗瓢盆被码放在牛马吃草的槽里,槽里垫了一层薄薄的报纸。

我顿时火冒三丈,想找那个虎背熊腰的女人理论一番。

但奶奶劝住了我,她说这牛马棚里好多年不圈牛马,其实是干净的。

再说,把咱的东西拿出来,她们回来了做饭也方便,没有任何搅搭。

我忍下了这口气,也吞下了眼里的泪。

没过多久,这院子的男主人也回来作妖了。

有一次中午放学,我和同班男同学闫晨一路搭伴回来,看见这院子的男主人背了一背篓东西出来,然后在处理垃圾的地方点燃了从背篓里倒出来的东西。

我看得清楚是我的奖状,还有其他一些东西,粘在我和奶奶睡的那屋子里的墙上的所有的东西,都被这死胖子撕下来烧了。

闫晨他家就在这院子的坡上面几百米处,好几次我都趁着周末跑去他家看电视。

这下好了,一块儿撞见了死胖子烧我的东西,闫晨只是轻唤一声:“徐伯,您来了。”

然后也不听他这位死胖子徐伯回应了没有,就一溜烟跑开了。

我气愤地进到屋里,果不其然,这间东屋恢复了以往的死寂。

墙上没有了我精心设计的装饰物,倒留下了点点疤痕。

当初由于担心粘贴的不牢固,放多了面浆糊,死胖子再怎么用力,也没有抠干净。

那坑坑洼洼,仿若山谷间的许多双眼睛,首勾勾看透了一切,并不说破。

即使如此,我和奶奶依旧忍气吞声。

因为我还没有毕业,这遥远的异乡来回折腾的话也只是给父母增加负担。

我在心底咒骂着房东两口子,说白了没有一个好东西。

他们是半路走来突然后悔当初做的交换,便想着法子处处为难我们,想把我们逼走。

可我和奶奶,能逃去哪里。

我掰着手指头数着能够头也不回的带奶奶离开的日子,但毕业遥遥无期。

我蜷缩在被窝里,紧紧搂着奶奶的干瘪的腿,然后失声大哭。

奶奶总会晚睡早起,然后坐在炕上自己给自己揉膝盖,到点了会准时喊我起床。

我却没有能力保护好她,有时候宁愿她仅仅是一台闹钟而己,那样她的使命很简单,也不会遭生活的苦。

奶奶像极了电视剧里的管家,她管着我不让我进她家的园子,生怕我揪树上的果子或枣子。

奶奶说树上头太高够不着果子,树底下有几个果子他们两口子都是心底有数的,掉下来跳进去捡起也会留下脚印子落下把柄的。

我恨透了死胖子,恨透了死女人。

我偏要揪她园里的果子,我趁着奶奶干家务之际,爬上了园中间最粗的苹果树,生平第一次爬树,难度很大,但决心很强,靠一种信念我爬到伸手能摘好几颗大果子的位置。

就在我准备伸手的时候,那个死女人从她北屋里出来了,放着好好的经不念好好的头不磕,你说她瞎跑啥呀!

吓得我卡在树枝桠上不敢动弹,不敢喘大气,不敢呼吸。

憋不住了也是张大了嘴巴,一点点将气送出,再吸一口。

我认为树叶是繁茂的,我是瘦小的,所以那个女人并不会看到我。

我认为叶子遮住了我的全身,就连树叶都在帮助我。

那个女人站了许久,然后一言不发进屋了。

我就躲在正对北屋的那棵苹果树上,以为自己真的可以飞檐走壁了。

谁料,就在我揪俩青苹果准备下来时奶奶一瘸一拐冲过来了,她手里还提根长木条,又细又软。

我惊慌失措,这老太婆,莫非要出卖我,她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怎么这个时候来找茬。

我眼睁睁看着奶奶走到树底下,上不得,下不来,我还是趴在原地。

奶奶一把拽住我的脚,然后用细条子抽我***,奶奶一个劲儿说:“叫你不听话,不听话……”我哇哇大叫,那个返回去北屋的死女人,始终没有再出来,应该是打坐打累了。

奶奶也打我打累了,居然不扶我一把,撇开我的脚丫子叫我自己跳下来。

当然我也想跳下来,但最后也只是在***蛋的阵痛中跌下来,将园子里的土壤压出了一个坑。

真是最毒妇人心,女人狠起来,只会一个比一个狠。

青苹果也没有熟透,不甜,还涩。

吃到嘴里味同嚼蜡,但我坚持吃完了。

我用牙齿咬掉了厚厚的青皮,然后几大口咽到肚子里。

再将另一个硬塞给奶奶,奶奶拿起又放下,叹口气说:“给你留着,等它熟一点儿了吃。”

我才不要呢,我就是想咬一口,解解恨。

有时候很馋很馋,馋的我都要哭了。

但有时候,吃它并非是解馋。

是一种无形的对抗。

还是放学回来,和闫晨同行。

我们远远看见她家大门口堆放着杂物,走近一看,尽是我和奶奶的衣物,乱七八糟的被丢成一座小山。

闫晨看了看我,依旧没搭话就径自上坡回家了。

我蹑手蹑脚地走近院子大门,看见奶奶坐在水泥地上。

太阳当空照,奶奶的脸色却很难看,脸上的皱纹如丘壑泾渭分明。

更过分的是,我们容身的东屋也上了一把铁锁。

里面还锁着我家的烤箱,大圆桌,我的校服等。

真是天杀的,我真想搬起一块石头砸北屋的窗户,也想砸死胖子和死女人的脑袋。

但我只是一瞬间被气昏了头,我见不得奶奶受欺负而己。

我终究是个守法的好学生,或者说一个任人摆布的胆小鬼。

我和奶奶不得己搬离了狼狗之窝,被扣留的东西也无望要回。

闫晨是小猴子的好哥们,闫晨看到了意味着小猴子也知道了。

闫晨、塞东、还有一个叫庭襄的有红脸蛋的红孩儿,他们三个是班上的三剑客。

好比女生中的我,靴靴和芬子,我们也形成了女版三剑客。

我在生活中的浪潮里寻找过抬头挺胸的勇气,但人心难测浇了我无数盆冰凉的水。

从头到脚、劈头盖脸泼过来,我反倒真的不在乎到底有多少是知道我这种遭遇的。

我也不再难以启齿,离开魔窟,我和奶奶搬到亲戚家的旧院子里,砖瓦房,却是亲戚们废置了最后用来圈养羊群的。

毫无悬念,我与奶奶和羊群生活在一起,羊膻味窜满了我的全身,就连书本的缝隙里也有一股味。

但我停止了解释,停止了遮掩,停止了逃避。

这羊群除了在饭口时间等待主人时咩咩咩个不停之外,倒是令人轻松愉快的。

每一双眼睛里都毫无杂念,没有任何心眼,只有吃饱饮足后咀嚼晒太阳的身姿。

我从无牛马之棚搬到了有羊群之舍,我的眼里没有了爱情的祈盼,我的身上多了一股羊膻味儿。

小猴子和别的同学一样看见我不再穿校服了,和别的同学一样闻到了我身上的味道。

可他终究是一个小男孩,并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始终保护不了我,也没有安慰过我。

我和他之间,即使有一大堆心里话要倾诉,也被呛鼻的羊膻味儿硬生生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