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三年秋，我站在沈家老宅斑驳的朱漆大门前，铜环上凝结的露水渗入指缝，凉得像蛇信子。挎包里那张泛黄的照片被雨水洇湿边角，母亲穿着月白旗袍站在垂花门下，背后影影绰绰有个穿绛紫马褂的男人。
"姑娘，这宅子进不得。"卖梨膏糖的老汉攥着我的袖口，枯树枝似的手指簌簌发抖，"昨儿中元节刚过，您看那房檐上的草，都往阴曹地府的方向歪。"
我仰头望去，歇山顶上果然生着丛丛鬼见愁，在暮色里弯成吊颈绳的弧度。风掠过门廊，带起一串细碎铃音，檐角铜铃竟缠着褪色的红绳，分明是出殡时系在棺椁上的引魂铃。
推开门的瞬间，霉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正厅八仙桌积着三指厚的灰，供着的鎏金观音像却纤尘不染，只是那张慈悲面不知何时变成了吊梢眼的狐相。供桌前摆着双绣花鞋，金线绣的并蒂莲在昏暗中泛着血光。
"叮——"
二楼忽然传来玉镯碰击声。我握紧母亲留下的怀表，表壳内侧刻着"白凤仙，民国三年"。木楼梯在脚下发出濒死的***，转过楼梯拐角，一面等身铜镜拦在面前。镜中映出我苍白的脸，背后却多出个穿绛紫马褂的男人，青白的手指正慢慢攀上我的肩膀。
"小姐当心！"身后传来苍老的声音。镜中幻象应声消散，穿灰布衫的老管家提着气死风灯站在楼梯口，灯罩上满是蝇头小楷的符咒，"这镜子是前清留下的物件，总有些脏东西爱躲在里头。"
管家自称姓沈，领我穿过游廊时，灯笼在漏窗上投下摇晃的光斑。海棠纹窗棂外，几株枯桃树在风里抖着枝桠，我分明看见其中一棵树上垂着双缎面绣鞋，鞋尖还缀着米粒大的珍珠。
"那是二姨太上吊的地方。"沈管家突然开口，灯笼往西厢房一指，"三年前中秋，她穿着新做的织金缎旗袍，用丈二红绸把自己挂在房梁上。"他的影子在粉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