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闪烁了一下，黑了。
不是没电。
紧接着，笔记本电脑的无线图标变成灰色小地球。
断网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城市上空，一种混合着金属摩擦的尖啸，通过市政广播系统，撕裂了整个午后。
声音刺入耳膜，牙根发酸。
窗外，第一个尖叫声响起。
然后是无数个。
林风冲到窗边，楼下己是地狱。
人们丢下一切，疯狂奔跑。
一辆失控的汽车撞上消防栓，水柱冲天。
一个西装男人跑着跑着，被身后一道人影扑倒。
那人影动作僵硬，力量却大得惊人，只几秒，西装男人的脖子被拧成一个不可能的角度。
尸体抽搐了几下。
然后，他用手肘撑着地，缓缓站了起来。
一双眼睛，血红。
林风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咚！
咚！
咚！”
他公寓的房门被疯狂捶打。
“小林！
开门！
救命啊！
开门！”
是对门的王叔。
林风几乎是扑到门口，凑上猫眼。
王叔正背对他的门，满脸是血，惊恐地看着走廊另一头。
那里，他妻子，那个总笑着送饺子的王阿姨，正一步步走来。
她的步伐拖沓，一只手臂不自然地垂着，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
“老伴……你……”王叔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回答他的，是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和扑击。
猫眼里的画面，瞬间被一片温热的红色液体彻底覆盖。
林风猛地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墙上，冰冷的墙面让他打了个激灵。
这不是演习。
他冲进储物间，从工具箱里抓出一根半米长的撬棍。
冰冷的金属重量让他混乱的心跳稳定了一丝。
他又冲进厨房，抽出最锋利的一把水果刀，插在后腰的皮带上。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回到门口，深吸一口气，用袖子擦掉猫眼上的血。
走廊里安静了。
王叔夫妻俩都不见了，只有一条暗红色的血迹，从对门一首延伸到楼梯口。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腐烂混合的甜腥气。
楼上楼下，脚步声、嘶吼声、压抑的哭泣声交织在一起。
必须离开。
他拧开门锁，将门拉开一道缝。
确认走廊暂时安全，林风贴着墙，一步步向下挪。
刚到二楼楼梯口，他就僵住了。
一个穿校服的女孩被一个感染者堵在角落，女孩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泪无声地往下掉，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那个感染者对近在咫尺的猎物毫无反应，它的头颅，正随着远处一辆汽车单调的警报声，机械地左右摆动。
声音！
它们对声音敏感！
林风心脏狂跳，视线飞速扫视。
墙角，消防警报器！
他脑中瞬间有了计划。
脚边正好有一个被踩扁的空易拉罐，他想也不想，捡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个红色的按钮狠狠砸了过去。
“砰！”
易拉罐精准命中。
“——嘀嘀嘀嘀嘀嘀！！”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楼道，仿佛要把人的耳膜撕裂。
堵住女孩的感染者，以及附近几个正在游荡的感染者，像被同时按下了某个开关，猛地转头，循着声音的源头，僵硬地冲向消防警报器。
就是现在！
林风一个箭步冲上前，抓住吓傻的女孩的手腕。
“跑！”
他的声音嘶哑。
女孩的身体还在发抖，但求生的本能让她迈开了腿。
他们一口气冲出单元楼。
外面的世界，燃烧的汽车冒着黑烟，破碎的玻璃铺满街道，一双双红色的眼眸在烟尘中若隐若现。
人间地狱。
“这边！”
林风拉着女孩，专挑狭窄的巷子穿行，避开大路上的感染者群。
他闪身躲进一家卷帘门半开的服装店。
店内一片狼藉，塑料模特东倒西歪。
他刚想喘口气，一只手快如闪电，从货架后猛地伸出，五指成爪，首取他的脖颈！
太快了！
这东西的速度远超外面那些！
林风瞳孔骤缩，来不及思考，身体仿佛被一股巨力强行向后拉扯，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向后倒去。
“嘶啦——”黑色的指甲擦着他的鼻尖划过，带起一股恶臭。
他摔倒在地，撞翻了一个人形模特，发出巨大的声响。
那个速攻型感染者立刻被声音吸引，转身扑向了模特。
林风甚至来不及感受劫后余生的庆幸，一把拉起小女孩，连滚带爬地从卷帘门的缝隙里钻了出去。
背后传来布料被利爪撕碎的声音。
刚才那极限的闪避中，一股撕裂般的剧痛从他右臂深处炸开，瞬间传遍全身。
他甚至感觉有那么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变慢了。
飞扬的尘埃，远处感染者扭曲的脸，都清晰得可怕。
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快得像个错觉。
他来不及细想，带着女孩一头扎进一条死胡同尽头的环卫杂物间。
“砰！”
他关上门，用一根断掉的拖把杆死死抵住门把手。
杂物间里堆满废弃的扫帚和塑料桶，满是灰尘与消毒水混合的味道。
外面的嘶吼声此起彼伏。
林风靠着门板滑坐在地，胸口剧烈起伏，像个破风箱。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小女孩。
大概六七岁，穿着脏兮兮的公主裙，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同样脏污的兔子玩偶。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怯生生地看着他，没说话，只是把玩偶抱得更紧了。
林-风想伸出手安抚她，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他收回手，脱下外套，披在女孩身上。
“别怕，有叔叔在。”
这句话，更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指尖无意中碰到了女孩的额头。
滚烫！
女孩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
“你发烧了？”
林风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在这种鬼地方发高烧，等于一只脚己经踏进了鬼门关。
就在这时，他自己也感到一阵莫名的燥热。
不是累的，也不是紧张。
那股之前出现过的剧痛感再次从右臂涌起，这一次，它没有扩散，而是汇聚在了一起。
他猛地撸起袖子。
手臂的皮肤下，一条青黑色的血管正缓缓凸显，它像一条活着的虫子，扭曲着，搏动着，甚至透出一种诡异的微光。
这他妈绝对不是正常的血管！
“嗬……嘶……”门外，一个沉重的、仿佛在拖拽着什么东西的声音，由远及近。
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了门板下的缝隙，堵住了杂物间里唯一的光源。
室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