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雨云揉碎在窗台上，凌霜的剑尖还悬在半空中。
那妖兽的哀嚎戛然而止，一道雪亮的剑痕从眉心贯入，将它头颅整整齐齐分成两半。
血沫溅在她月白剑袍上，她却像没察觉般，反手用剑穗擦了擦剑锋——动作熟稔得像是每天都要做的事。
顾闲窝在沙发里，看着碎玻璃上倒映的剑光。
他怀里的可乐罐早没了气，指腹摩挲着罐身凝结的水珠，听着剑刃入鞘时"嗡"的一声轻响。
凌霜转身时，发尾的血珠滴在地板上，晕开两朵小红花。
"你不害怕？
"她的声音比雨声还冷，却带着点没压下去的疑惑，"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顾闲打了个哈欠，手机屏幕在掌心亮起来——他刚点开《今晚谁说了算》的最新一期，综艺里的笑声混着窗外的雨声涌进耳朵。
"怕啊。
"他把手机举高让凌霜看，画面里嘉宾正摔进泥坑，"但现在它死了，我活着，还能看新一期综艺，挺好的。
"凌霜的眉峰微微一蹙。
她见过太多面对妖兽时的慌乱：哭嚎、颤抖、尿裤子，甚至首接吓晕过去。
可眼前这人歪在沙发里，睡衣皱巴巴的，脚趾还从破了洞的袜子里探出来，活像刚从被窝里被拽出来的懒猫。
最古怪的是，她用神识扫过他全身，竟只觉一片空明——不是修为低到探不到，而是......仿佛他本就该在这里，与这堆满外卖盒的客厅、沾着可乐渍的茶几、墙上歪挂的《招财猫》年画，完美得像一幅画。
"荒唐。
"她低声说了句，转身往门外走。
走到玄关又停住，侧头看他："这栋楼不干净，今晚最好别睡。
""谢了啊。
"顾闲把脚翘上茶几，用脚趾勾过沙发上的薄毯盖上肚子，"但我这人有个毛病——不让睡觉比遇到妖兽难受多了。
"凌霜的手指在剑柄上顿了顿，最终没再说话。
门"吱呀"一声合上时，顾闲己经眯起了眼。
"顾少？
顾少？
"陈虎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
顾闲猛地睁眼，发现怀里的老物爷正挣扎着要坐起来，额角的血己经凝成了黑痂。
"老陈你醒了？
"他赶紧扶人，手刚碰到陈虎肩膀就被攥住。
"顾少，您真是好人......"陈虎眼眶泛红，手背上的青筋凸起，"要不是您护着我......""打住打住。
"顾闲抽回手，从茶几底下摸出钱包塞过去，"医药费我出，你明天去医院拍个片。
"他看了眼墙上的电子钟——凌晨两点十七，"我送你下楼。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
陈虎走得很慢，每一步都扶着楼梯扶手喘气。
顾闲跟在后面，听他断断续续说着"您菩萨心肠""以后这楼里的卫生我多做三份"，忽然觉得后颈发痒。
他转头，正看见三楼窗台那团黑影——小花蹲在防盗网上，金瞳在黑暗里亮得像两颗小太阳，尾巴尖一下一下扫过生锈的栏杆。
"喵——"它轻叫了一声，纵身跃上二楼雨棚。
顾闲眨眨眼，再看时只余一片湿漉漉的水泥地。
"顾少？
"陈虎在楼下单元门口停住，"您回去吧，我能走。
""成。
"顾闲挥了挥手，转身往楼上跑。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沙发上的薄毯和没看完的综艺——刚迈出两步，后颈又浮起那种被盯着的感觉。
他猛地回头，正撞见小花蹲在单元门顶的广告牌上，雨水顺着它油亮的皮毛往下淌，却半点没沾湿它脚下的位置。
"这猫......"他嘀咕了一句，没深究。
反正比起妖兽，一只会爬广告牌的猫算什么麻烦？
推开门的瞬间，顾闲就听见了系统的提示音。
签到成功！
地点：私人沙发（舒适度S级），获得《基础吐纳法》完整版自动修炼中……当前修为：引气境初期（12%）"等等！
"他差点被玄关的拖鞋绊倒，"我没练啊！
"手机屏幕在茶几上亮着，综艺还在播放。
顾闲手忙脚乱翻出系统面板——之前那团金光己经消失，只剩淡蓝色的字体悬浮在视网膜边缘。
他想起小说里主角打坐的样子，依样盘起腿，双手结了个自己都叫不出名字的印诀，闭眼凝神。
十分钟后。
检测到主动修炼行为，躺平值下降，修为增长暂停。
顾闲"啪"地睁开眼，额角冒了层薄汗。
他气呼呼躺倒，刚把脑袋埋进沙发缝里，系统提示音又响了：宿主回归正道，修为+1%/分钟，自动运转《吐纳法》"离谱。
"他抓起手机搜索"灵气修炼"，屏幕立刻被弹窗淹没："震惊！
东江市出现三头蛇妖！
""觉醒者现身！
某大学生徒手劈开水泥墙！
""专家解读：灵气复苏或引发全球秩序重构"。
顾闲划拉着新闻，手指在一条"修炼需每日打坐三小时"的科普文上顿住——照片里的年轻人坐在山顶石台上，表情虔诚得像在朝圣。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睡衣下摆沾着陈虎的血，脚边还滚着半袋没吃完的薯片。
系统面板上的修为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爬，从12%跳到13%，再跳到14%。
"合着全世界都在苦哈哈修炼，就我......"他忽然笑出声，"躺着就能升级？
"楼下突然传来金属碰撞的巨响。
顾闲扒着窗户往下看，只见七八个穿黑色战术服的人正往单元门里搬设备，领头的女人戴着战术目镜，电击棍在腰上晃来晃去。
"谁是负责人？
"女人一脚踹开他家门，动作利落得像踹的不是防盗门而是张纸，"刚才这里发生高能波动，是不是有觉醒者藏匿？
"顾闲裹着薄毯走出来，头发翘得像鸟窝："我住这儿，啥波动？
我家电视炸了？
"女人的探测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
她眯起眼，目镜镜片闪过红光："你身上有灵气反应。
""可能是我昨晚喝多了？
"顾闲打了个哈欠，"要不您测测这罐可乐？
"他晃了晃茶几上的空罐子，里面还剩半口褐色液体。
探测仪的蜂鸣声更响了。
女人刚要伸手，一团暖软的毛团突然撞进顾闲怀里。
小花舔了舔他下巴，尾巴卷住他手腕，金瞳里的竖瞳缩成细线。
"这猫......"女人后退半步，"不怕人？
还主动亲近你？
""它认主呗。
"顾闲挠了挠猫下巴，小花立刻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检测到非人类生命体对你产生亲近意愿，解锁成就"万灵归心（初级）"，奖励"静心诀"（被动护体神通）。
一股清凉之意从眉心散开，他突然看清女人领口的徽章——特事局，三个鎏金小字在战术服上闪着光。
"算你运气好。
"女人收起探测仪，转身时撞翻了茶几上的烟灰缸，"下次别让我们再跑一趟。
"门"砰"地关上后，顾闲瘫回沙发。
小花跳上他肚子，用爪子拍他手机屏幕——综艺不知何时切到了广告，男明星正举着蛋白粉喊"每天锻炼两小时，健康生活一辈子"。
他笑着把猫抱进怀里，目光扫过窗外。
楼顶边缘站着道纤细的影子，月白剑袍被雨水打湿，贴在背上勾勒出利落的腰线。
是凌霜。
她的剑突然嗡鸣起来。
顾闲看着那把剑——剑穗上的玉坠子正剧烈晃动，像在抗拒什么。
凌霜低头抚过剑身，皱眉看向他的窗户。
可当他们的目光隔着雨幕相撞时，她的瞳孔却微微一缩——她竟完全感知不到他的气息，仿佛他和这栋老楼、这盏昏黄的台灯、这只打呼噜的猫，本就是天地间最自然的存在。
"叮——"手机弹出条新消息。
顾闲点开，是房东群里的@提醒："各位业主注意，明天上午九点有装修队进B栋101，可能会有点噪音，见谅啦~"他刚要关掉屏幕，窗外突然传来重物砸门的闷响。
顾闲支起耳朵——是楼下的方向，像是有人用铁棍砸门，还混着粗哑的叫骂："什么顾闲？
老子不管！
这楼今天就得归我......"小花猛地竖起耳朵，爪子在他睡衣上抓出几道痕。
顾闲却打了个哈欠，把薄毯往上拉了拉。
反正天塌下来，他也得先睡够八个小时不是？
系统面板适时弹出提示：宿主保持躺平状态满一小时，奖励：随机法宝（未激活）他笑着闭眼。
雨声渐歇，沙发的凹陷刚好托住他的腰。
在进入梦乡前最后一刻，他听见自己心里说——"这日子，好像还挺舒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