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看着眼前这群瞬间被点燃的群狼,嘴角那丝近乎冷酷的笑意更深了。
要的就是这股子狠劲!
“走!”
他猛地一挥手,不再停留。
马蹄声再次炸响,比之前更急!
更沉!
如同离弦的二十一支利箭,撕裂黑暗,首插登州方向。
旷野的尘埃被铁蹄卷起,裹挟着狂热与杀气,在风中弥漫。
朱由检一马当先,狂风抽打着他的脸颊,眼中却是一片锐利的精光。
他下意识又摸了摸腰间,仿佛那冰冷的钢铁触感己经烙进了皮肤里。
一百条AK……皮岛的毛文龙……还有袁崇焕那把悬着的剑……快!
必须更快!
每一刻都像是在和阎王赛跑!
队伍在狂奔。
一道瘦削的身影却猛地拨转马头,硬生生从疾驰的洪流中冲了出来!
正是靳一川!
他勒马立在官道旁,战马焦躁地打着响鼻。
他看着皇帝和同僚绝尘而去的背影,眼神复杂。
他不知道皇上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那自己杀锦衣卫冒名顶替的事皇上是否知道?
恐惧、迟疑,还有一丝被迷茫又被命令强压下去的热切。
师兄……那个名字像毒蛇一样盘踞在心头。
但皇命如山!
靳一川猛地一咬后槽牙,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刀锋般的锐利取代。
“驾!”
他狠狠一夹马腹,策马冲入官道旁一条漆黑的分岔小路。
身影瞬间被浓稠的夜色吞没。
他得快!
必须在皇帝陛下离开登州前,找到那条盘踞在阴影里的毒蛇——丁修!
登州港。
夜更深,更冷。
港口灯塔的光如同独眼巨兽疲惫的凝视,只能勉强照亮小片翻滚的黑色海水。
咸腥的风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
岸边,一艘线条诡异、通体漆黑、形如鬼魅的冲锋舟,正无声无息地贴靠在冷硬的石岸上。
船体散发着金属和燃油的冰冷气息,与这个古老港口的木质船只格格不入。
那沉默的钢铁巨兽,便是通往生与死倒计时的最后工具。
朱由检勒马停在港口入口的阴影里。
身后,是包括王承恩在内的二十名锦衣卫。
人人满身征尘,呼吸粗重,马嘴喷着浓重的白雾。
但每一双眼睛都死死盯着那艘散发着异域气息的铁船,里面燃烧着被“官升两级、金山银山、封妻荫子”许诺彻底点燃的熊熊火焰!
再疲惫,骨头缝里都渗着拼命的狠劲!
朱由检没有立刻下令。
他的目光越过钢铁冲锋舟的船头,投向东方那无边的黑暗海面。
那是皮岛的方向。
毛文龙……袁崇焕……那把无形的铡刀,随时可能落下!
任务倒计时:43小时17分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丧钟,在他脑海深处无声炸响。
每分每秒,都滚烫灼人!
他收回目光,眼神冷得像万载寒冰。
指尖,无意识地再次抵住空悬的腰间。
仿佛下一秒,就能扣动那并不存在的扳机!
枪火将照亮这片死寂的海,也将彻底改写历史的车轮!
“王承恩。”
“奴才在!”
王承恩的声音因为紧张和寒冷微微发颤。
“清点装备,准备登船。”
朱由检的声音不高,却像铁锤砸在冰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酷决绝。
“目标,皮岛。”
朱由检的命令如同冰锥,刺破了港口死寂的空气。
“王承恩!”
朱由检的声音斩钉截铁,目光如炬地射向身边的老太监。
“奴才在!”
王承恩浑身一凛,立刻躬身待命。
“用朕的私印立刻飞鸽传书。”
朱由检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两封。
一封给皮岛毛文龙,告诉他——‘圣驾将至皮岛。
袁督师之邀,万不可赴静候朕临!
此谕即汝保命符!
抗旨,诛九族!
’措辞就给朕这么写!
要让他看得懂,更要让他吓得住!”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更盛:“另一封,发给袁崇焕!
写——‘袁卿:朕己启程亲赴皮岛。
军务待朕面议。
毛文龙部,一兵一卒不得擅动。
候驾。
钦此。
’”朱由检说完,锐利的目光死死盯住王承恩:“听清楚了?
一字不许错!
用最快的信鸽!
双鸽齐发!
若有延误,提头来见!”
“奴才领旨!
一字不差!
奴才这就去办!”
王承恩感觉那纸条虽未写出,字字却己如烧红的烙铁烫在心尖,他不敢有丝毫怠慢,连滚爬爬冲向港口边缘那尚有灯火摇曳的简陋驿站小屋,声音都变了调地催促着驿站小吏:“快!
笔墨!
快!
要最快的信鸽!
快啊!”
朱由检不再看王承恩,他的目光重新投向那艘沉默的钢铁怪兽般的冲锋舟,以及东方无边的黑暗海面。
任务倒计时:43小时16分脑海中的倒计时无声跳动,每一秒都像重锤敲在心上。
快!
必须更快!
他强压下立刻登船的冲动。
靳一川和丁修,是计划中一个重要的变数,一把可能捅穿辽东乱局的妖刀!
十二个时辰,是他能给出的极限!
一个时辰后若不见人,他绝不能再等!
“卢剑星!
沈炼!”
朱由检再次厉声点名。
“臣在!”
两人立刻上前,眼神锐利如鹰。
“带人,上船!
检查!
熟悉环境!
任何能动、能响、能发火的东西,都给朕摸清楚!”
朱由检指着那两挺狰狞的艇载机枪,“尤其是那玩意儿!
朕要你们知道它怎么用!”
他不懂这艘现代冲锋舟的所有细节,但他懂武器!
懂火力!
这艇载机枪,就是他此刻除了系统之外,最大的依仗!
“遵命!”
卢剑星和沈炼没有丝毫犹豫,眼中反而爆发出强烈的探知欲和兴奋。
这“神舟”上的新奇物件,尤其是那泛着死亡光泽的“铁管”,让他们血液都在沸腾!
两人立刻点了几名胆大心细的锦衣卫,小心翼翼地攀上冲锋舟冰冷的金属甲板。
那驾驶员依旧如同木雕泥塑般立在船头,对他们的行动视若无睹。
朱由检则留在岸边,如同一尊冰冷的礁石,目光扫视着通往港口唯一的那条路。
晨光熹微,海天相接处泛起一丝惨淡的灰白。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港口只剩下海风的呜咽,钢铁的冷硬气息,以及锦衣卫们在冲锋舟上压抑着兴奋的摸索声。
王承恩那边传来信鸽扑棱翅膀的声音,两只健硕的信鸽带着关乎辽东格局、乃至大明国运的密令,一头扎进北方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里。
王承恩放完信鸽,抹了把冷汗,也紧张地侍立在朱由检身后不远,大气不敢出,目光同样死死盯着来路。
任务倒计时:42小时58分一个时辰的沙漏,上层的沙粒正飞速滑落。
朱由检的指尖,再次无意识地抵住了空悬的腰间。
那位置,仿佛己经能感受到AK47枪托抵肩的坚实触感。
“丁修……”他心中默念着那个名字,眼神愈发幽深。
来,或者不来?
决定权,不在他。
他只能等。
等到沙漏流尽。
然后,无论结果如何,这艘钢铁怒兽都将咆哮着撕裂渤海的海浪,冲向那片决定命运的血色岛屿!
皮岛的命运,历史的轨迹,都将在那里,被强行扭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