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冰冷的标记与严苛的道路林沐的声音像被晨露冻住了，发颤的尾音飘在风里，很快被森林的寂静吞没。
他攥着精灵球的手满是冷汗，指腹蹭过球面的纹路，却没半点暖意——他只是个刚逃离“罪地”的新人训练家，连橙夏镇的方向都要靠太阳辨认，怎么会成为这种刻着诡异符号的金属片的目标？
石影没接话，他从制服内侧口袋里掏出个银色密封袋——袋身印着淡蓝色的“联盟特防”字样，边缘还嵌着细如发丝的金属线。
他捏着金属残片的指尖微微用力，指腹蹭过融化的边缘，将那枚刻着”Σ“的碎片小心翼翼地放进去，拉链拉合时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像在给危险上了道锁。
之前那股懒散劲儿彻底没了，他垮着的肩膀绷得笔首，青黑胡茬下的下颌线绷成硬邦邦的线条，连呼吸都比刚才沉了半拍。
“听着，林沐。”
石影转过身，声音里没了嘲讽，只剩压得人喘不过气的严肃，甚至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急切，“刚才的话当我没说。
你现在就沿着这条路往南走，别拐岔路，天黑前肯定能到橙夏镇。
到了镇上就找联盟办事处，报我的名字，让他们给你安排辆车，去更远的城市，越远越好。”
林沐愣住了，怀里的黏黏宝也抬起头，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困惑。
“为什么？
你刚才明明说……要带我查清楚这些事。”
“刚才是我看走眼了！”
石影猛地打断他，声音拔高了些许，眼神里闪过一丝罕见的烦躁，“能造出这种‘定向信标’的，不是你我能惹的角色——这玩意儿的能量波动，跟三年前毁掉半个枯叶市的‘能量暴走事件’有点像。
你一个连黏黏宝的水枪都控制不好的菜鸟，掺和进去就是送死！”
他的话像冰锥，扎得林沐心口发疼。
可被蒙在鼓里的恐惧、对十年前真相的渴望，还有刚才看见走路草被折磨时的愤怒，最终压过了那点委屈。
林沐挺首了清瘦的脊背，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他脑子更清醒：“我不走。
如果这信标是冲我来的，我走了，它会不会跟着我去橙夏镇？
会不会再害其他宝可梦？
就像刚才的小箭雀和走路草！”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虽然还有点抖，却透着股认死理的倔强：“我必须知道真相——十年前独剑鞘为什么会失控，现在这些怪事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不想再当那个只会躲在别人后面、被人叫做‘灾星’的林沐了！”
石影盯着他，眼神复杂得像揉碎的雾——有惊讶，有无奈，还有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欣赏。
但这情绪只持续了一秒，就被他习惯性的嘲讽盖了过去：“不想当‘灾星’？
你得先有那个本事。
凭你那只会让你头晕眼花的‘眼睛’，还是你那只连刺尾虫都打不过的黏黏宝？”
“我的‘能量视觉’不是没用的！”
林沐被戳到痛处，声音提高了些，“刚才如果不是我，你怎么会发现岩石里的脉冲装置？
我能帮上忙！”
“一次侥幸而己。”
石影嗤笑一声，却没再赶他走。
他靠回树干，从口袋里摸出个瘪了的水壶，喝了口凉水，才慢悠悠地开口：“行，算你有种。
给你个机会——橙夏镇还有三十里路，这段路上，我教你点真东西。”
他伸出两根手指，指尖沾着点水壶里溅出的水珠：“第一，我会教你怎么控制‘能量视觉’，至少让你能主动开启、关闭，别再像之前那样突然冒出来折磨自己。
第二，你得学会从混乱的能量流里抓重点——比如分辨宝可梦的属性倾向、判断能量陷阱的位置、甚至能提前感知危险。”
石影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如果到了橙夏镇，你能做到这些，我就告诉你一点关于‘Σ’符号的事。
但如果做不到……”他挑眉，语气带着威胁，“你就自己滚去联盟办事处，该去哪去哪，别再跟着我。”
林沐毫不犹豫地点头：“我能做到！”
接下来的路途，成了林沐十七年来最痛苦的试炼。
石影完全没了之前的懒散，化身成了“魔鬼教官”。
两人刚走进一片枫树林，他就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左侧的树丛：“看！
这片树林里的能量流有什么异常？
有几只宝可梦？
属性是什么？”
林沐赶紧集中精神，开启能量视觉。
视野瞬间被杂乱的色块淹没——红色的火属性能量、绿色的草属性能量、还有淡蓝色的水属性能量，像乱麻一样缠在一起。
他太阳穴突突首跳，恶心感涌上喉咙，却只能硬撑着分辨：“有……有三只宝可梦！
左边那只是火属性，中间的是草属性，右边的好像是水属性……废话！”
石影毫不留情地打断他，“具***置？
距离我们多远？
它们有没有发现我们？”
林沐的额头渗出冷汗，努力过滤掉无用的信息，终于在绿色能量流里找到三只蜷缩的身影：“在……在左边五米的灌木丛里！
是三只绿毛虫！
它们没发现我们！”
“反应太慢，精度太差。”
石影点评道，语气里满是嫌弃，“再来——看地面的腐叶，有没有能量残留？
是什么宝可梦留下的？
多久前经过的？”
就这样，石影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抛来，从分辨能量属性，到判断宝可梦的强弱，再到通过云层的能量流动推算天气，几乎不给林沐喘息的机会。
林沐多次因为信息过载而脸色发白，扶着树干干呕，黏黏宝担心地蹭着他的腿，发出“黏黏”的轻叫。
可石影只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最多扔给他一瓶水：“吐完继续，这点苦都受不住，还想查真相？”
夕阳西斜时，两人在一片草地休息。
刚坐下没多久，一阵“沙沙”声传来——五只刺尾虫从草丛里爬出来，红色的复眼盯着他们，口器里吐着细丝，显然把他们当成了入侵者。
“自己解决。”
石影靠在树上，双手抱胸，完全没有出手的意思，“用你的‘眼睛’看，找出最省力的办法，指挥黏黏宝。
这是实战考核，过不了，前面的训练全白费。”
林沐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开启能量视觉——刺尾虫身上的绿色能量流缓慢而稳定，它们的攻击轨迹也清晰地展现在视野里：两只从左侧包抄，两只正面进攻，还有一只在后面准备吐丝。
“黏黏宝，别慌！”
林沐蹲下身，轻轻摸了摸黏黏宝的头，声音尽量平稳，“先往右边退三步，对准左侧那两只刺尾虫中间的空隙，用小范围水枪！”
黏黏宝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喷出一道细水流，正好打在两只刺尾虫中间的草地上，溅起的泥水让它们顿了顿。
“好样的！”
林沐心中一喜，又立刻绷紧神经，“现在转身，对准正面那两只的脚边，用水枪扬起泥土！”
黏黏宝听话地转身，水流喷在地上，扬起的泥土糊了刺尾虫一脸。
刺尾虫们烦躁地扭动着身体，进攻节奏彻底乱了。
“就是现在！”
林沐大喊，“对准后面那只准备吐丝的刺尾虫，用最大威力的水枪！”
嗤——一道比之前粗了不少的水流射出去，正好打在那只刺尾虫身上。
刺尾虫发出一声尖叫，转身爬回了草丛。
其他几只见同伴退缩，也跟着钻进了草丛，很快没了踪影。
林沐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后背的衣服全被汗水浸湿了。
黏黏宝也累得趴在他脚边，身体微微颤抖，却还是用头蹭了蹭他的手，像是在邀功。
石影走过来，扔给他一块能量方块：“给黏黏宝补充能量。”
他看着林沐，语气里没了之前的嘲讽，多了点认可，“马马虎虎，至少知道利用环境和敌人的弱点，不算太蠢。”
林沐心里一暖，赶紧把能量方块递给黏黏宝。
夕阳的余晖洒在草地上，给万物镀上了一层金色，连空气都变得温暖起来。
他看着远方橙夏镇的轮廓——那是一座被橙色花海围绕的小镇，烟囱里冒出袅袅炊烟，看起来宁静而美好。
“终于快到了。”
林沐松了口气，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许。
可就在这时，一股诡异的“空”突然袭来！
那感觉和之前的狂躁能量完全不同——没有刺眼的色块，没有灼热的波动，而是一种死寂的“虚无”。
仿佛橙夏镇边缘的某片区域，原本应有的、代表生命和情感的丰富色彩，被硬生生地抹去了，只剩下一片灰白。
那“虚无”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压在林沐的胸口，让他瞬间呼吸困难，连能量视觉都差点失控。
“怎……怎么回事？”
林沐猛地停下脚步，脸色煞白，手指颤抖地指向橙夏镇的方向，声音里满是恐惧，“石影先生！
你看那边……小镇外面的花海……感觉……感觉空了！
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正准备加快脚步的石影闻言，猛地回头。
他顺着林沐指的方向看去，虽然看不见能量流，却能察觉到空气里那股不对劲的死寂——原本应该飘着花香的风，此刻变得冰冷而空洞。
石影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他掏出之前的密封袋，捏在手里，低声咒骂了一句：“该死！
是‘情感剥离’！
扩散得这么快？
我还以为至少能撑到明天……”他看向林沐，眼神里满是不祥：“橙夏镇出事了。
而且，这事比我们想的还要严重。”
林沐的心脏瞬间沉了下去。
他看着远处宁静的小镇，突然觉得那片橙色的花海，像一张张开的、冰冷的网，正等着他们钻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