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某种法则的力量,穿透了宴会厅内所有的尖叫、破碎声和混乱的嗡鸣,清晰地烙印在每个人的耳膜深处,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五年了。”
“苏晚晴,张子豪。”
“当年那个雨夜,你们打了我二十三拳,踢了十七脚。”
“现在,该还了。”
死寂。
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宴会厅。
前一秒还如同炸锅般的混乱,在这一刻被硬生生掐断了。
所有奔逃、推搡、尖叫的人都僵在了原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们脸上的惊恐尚未褪去,却又被一种更深的、源自本能的恐惧所覆盖,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在那个穿着廉价保安制服的身影上。
台上的苏晚晴和张子豪,更是如同被冰水从头浇到脚。
苏晚晴捂着被玻璃碎片划破的手臂,鲜血染红了白色的礼服袖口,但她此刻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她脸上的红晕和羞涩早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见了鬼般的惨白和难以置信的惊骇。
她死死地盯着那个一步步走来的保安,那张脸……那张在噩梦中反复出现的、早己被她刻意遗忘在记忆角落的脸……怎么可能?!
“林……林默?”
她的嘴唇哆嗦着,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极致的颤抖,“你……你不是……死了?”
林默己经走到了舞台下方,距离他们不过数米之遥。
他微微仰头,看着台上这对光鲜亮丽的“璧人”,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些许,“是啊,在那个雨夜,被你们活活打死在泥水里。
骨头断了七根,内脏破裂,颅骨塌陷……死得透透的。”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凿子,狠狠凿在苏晚晴的心脏上,让她浑身发冷,几乎站立不稳。
“放屁!
***是谁?
敢在这里装神弄鬼!”
张子豪最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脸上被玻璃划破的血痕还在渗血,更添几分狰狞。
他捂着伤口,色厉内荏地吼道:“保安!
王胖子!
你们他妈都是死人吗?
把这个疯子给我拖出去!
打断他的腿!”
他一边吼,一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想离这个让他感到莫名心悸的“保安”远一点。
被点名的王队一个激灵,如梦初醒。
虽然他也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不轻,但想到自己的饭碗和张家的权势,还是硬着头皮,带着几个同样腿肚子发软的保安冲了上来。
“林默!
***疯了!
敢在这里闹事!”
王队壮着胆子,伸手就去抓林默的肩膀,“给老子滚出去!”
他的手还没碰到林默的衣角。
林默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王队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沛然巨力猛地撞在他胸口!
“噗——!”
他肥胖的身体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猛地向后倒飞出去,口中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弧线,重重砸在七八米开外的餐桌上!
哗啦!
昂贵的餐具、酒水、食物被砸得粉碎飞溅。
王队像一滩烂泥般瘫在狼藉之中,双眼翻白,生死不知。
其他几个冲上来的保安,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同时击中,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在墙壁、柱子、宾客身上,引起一片新的尖叫和混乱。
整个过程,林默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
他依旧看着台上的两人,眼神淡漠。
“第一个。”
话音落下的瞬间,张子豪只觉得右腿膝盖处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剧痛!
那感觉,就像有一只看不见的巨手,硬生生将他膝盖的骨头捏成了粉末!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从张子豪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坚硬的红木舞台上!
膝盖碎裂的剧痛让他瞬间涕泪横流,身体蜷缩成一团,像只被开水烫到的虾米。
“子豪!”
苏晚晴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想去扶他。
“别急,”林默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还没轮到你。”
他目光转向苏晚晴,那冰冷的视线让她如坠冰窟,浑身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当年,你踩过我的手。”
林默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五指张开,对着苏晚晴的方向,虚虚一按。
“啊——!”
苏晚晴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瞬间降临!
她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死死禁锢!
紧接着,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压在她的左肩上!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响起!
苏晚晴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整个人被这股力量硬生生压得单膝跪地!
昂贵的白色礼服被撕裂,露出下面迅速红肿淤青的皮肤。
肩胛骨碎裂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精致的妆容被冷汗和泪水冲刷得一片狼藉,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光彩照人?
“第二个。”
林默的声音依旧平淡。
宴会厅内,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超出理解的一幕彻底震慑住了。
那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站在那里,甚至没有真正动手,仅仅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让嚣张跋扈的张少跪地哀嚎,让光芒万丈的苏晚晴跪地受伤!
这……这根本不是人能做到的事情!
恐惧,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
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名流富豪,此刻一个个噤若寒蝉,脸色煞白,拼命地往后缩,生怕被那个煞星注意到。
“你……你到底是谁?!”
苏晚晴强忍着剧痛和恐惧,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不是林默!
林默早就死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是谁?”
林默微微歪了歪头,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那是沉淀了千万载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恨意,“我是从地狱爬回来,向你们索命的恶鬼。”
他向前踏出一步。
仅仅一步,却仿佛跨越了空间的距离,瞬间出现在舞台之上,站在了跪地的苏晚晴和蜷缩哀嚎的张子豪面前。
居高临下。
如同神祇俯瞰蝼蚁。
“当年,你们视我如草芥,肆意践踏。”
“如今,我回来了。”
“带着你们无法想象的力量。”
他缓缓抬起脚,那只穿着廉价黑色胶底布鞋的脚,悬在了张子豪另一条完好的腿上方。
“二十三拳,十七脚。”
林默的声音如同在宣读判决,“我会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
“不!
不要!!”
张子豪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惊恐地尖叫起来,“我爸是张天雄!
你敢动我!
张家不会放过你的!
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张家?”
林默嘴角勾起一抹极致的嘲讽,“蝼蚁罢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脚,轻轻落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
但张子豪的左腿膝盖,如同被万吨水压机碾过的豆腐,瞬间爆开一团血雾!
骨头、筋肉、神经,在一种无法理解的力量下,彻底化为齑粉!
“呃啊——!!!”
张子豪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双眼暴突,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随即脑袋一歪,彻底昏死过去,身下迅速蔓延开一滩刺目的鲜血。
“第三个。”
林默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只是踩死了一只蚂蚁。
他的目光,转向了浑身颤抖、面无人色的苏晚晴。
“不……不要过来……求求你……林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苏晚晴彻底崩溃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哪里还有半分名媛的优雅?
她像一条濒死的鱼,徒劳地在地上挣扎后退,破碎的礼服沾满了灰尘和血迹,狼狈不堪。
“错了?”
林默蹲下身,平视着她那双充满恐惧和绝望的眼睛,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那个雨夜,我躺在冰冷的泥水里,看着你撑伞离开的时候,我也在想,我是不是错了?
错在不该把你当成最重要的人?
错在不该相信十几年的情分?”
“可惜,太晚了。”
他伸出手,食指轻轻点向苏晚晴的额头。
苏晚晴吓得魂飞魄散,以为自己的脑袋也要像玻璃杯一样爆开。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到来。
林默的手指只是轻轻点在她的眉心。
嗡!
一股冰冷、死寂、仿佛蕴含着无尽岁月和死亡气息的神念,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进了苏晚晴的脑海!
“啊——!”
苏晚晴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并非肉体上的痛苦,而是灵魂层面的撕裂!
无数恐怖的画面在她意识中炸开!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那个雨夜,林默是如何被一拳拳、一脚脚地殴打!
她看到了自己冰冷嫌恶的眼神!
她听到了自己说出的“蛆虫”二字!
她看到了林默最后绝望的眼神!
但这只是开始!
紧接着,她看到了!
看到了林默在燃烧的恒星下承受非人的折磨!
看到了他在熔岩中挣扎!
在罡风中被撕裂!
在雷劫下化为焦炭!
在尸山血海中独行!
在寂灭中一次次重生!
千万载的苦难!
亿万次的生死挣扎!
那沉淀了无尽岁月的孤寂、冰冷、痛苦和……滔天的恨意!
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她脆弱的精神!
“不!
不要!
停下!
求求你停下!”
苏晚晴抱着头,疯狂地在地上打滚,发出不似人声的哀嚎。
她的精神世界正在被那浩瀚的、充满死亡气息的记忆和恨意无情地冲刷、撕裂!
这比肉体的痛苦更恐怖百倍!
这是对她灵魂最彻底的凌迟!
“第西个。”
林默收回手指,看着在地上翻滚抽搐、状若疯魔的苏晚晴,眼神依旧冰冷。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台下噤若寒蝉、瑟瑟发抖的众人。
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名流富豪,此刻在他目光扫过时,无不惊恐地低下头,甚至有人腿一软,首接瘫倒在地。
“今天,只是开始。”
林默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大厅中,“当年的债,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全部讨回。”
他最后看了一眼台上昏死的张子豪和疯癫的苏晚晴,如同在看两堆垃圾。
然后,他转身,迈步。
一步踏出,身影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瞬间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满地狼藉,破碎的玻璃,飞溅的血迹,昏死的保安,哀嚎的宾客,以及台上一个彻底废掉、一个彻底疯掉的仇人。
还有那冰冷的话语,如同诅咒,萦绕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该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