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则衍的生日宴设在临江的旋转餐厅，水晶灯折射的光洒在江面上，像撒了一把碎钻。
我到的时候，宴会厅里己经挤满了人，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像精心绘制的面具。
我穿着那条酒红色的丝绒长裙，是三年前陆则衍在米兰给我买的。
当时他还会耐心地等我试完所有喜欢的裙子，在镜子前从背后环住我的腰，说 “清沅，你穿什么都好看”。
现在想来，那些话大概和他签下的商业合同一样，不过是场漂亮的交易。
“陆太太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有好奇，有探究，也有毫不掩饰的嘲讽。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这个有名无实的陆太太，不过是靠着陆则衍的钱苟延残喘。
我挺首脊背，脸上扬起标准的微笑，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一步步走向宴会厅中央的陆则衍。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身姿挺拔，正和一个中年男人谈笑风生。
看到我，他脸上的笑容淡了淡，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仿佛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客人。
“来了。”
他语气平淡，像在跟我说天气。
“生日快乐。”
我递过手里的礼盒，里面是一块百达翡丽的手表，是我昨天特意去店里挑的。
其实我知道，他根本不缺这块表，就像他不缺我这个妻子一样。
陆则衍接过礼盒，随手递给身边的助理，连看都没看一眼。
“坐吧。”
他指了指旁边的空位，然后继续和那个中年男人聊起了生意。
我在空位上坐下，拿起桌上的香槟，轻轻抿了一口。
气泡在舌尖炸开，带着一丝微甜，却驱散不了心底的寒意。
周围的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着，时不时有目光扫过我，像针一样扎在身上。
“哟，这不是陆太太吗？”
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我抬头一看，是张太太，她丈夫的公司前段时间刚被陆则衍收购。
她穿着一身粉色的礼服，脸上浓妆艳抹，眼神里满是幸灾乐祸。
“听说陆总最近新纳了个秘书，长得可真是标致，陆太太就不担心吗？”
我放下香槟杯，笑容依旧：“张太太说笑了，陆总的事，我向来不管。
倒是张太太，听说您最近在忙着变卖珠宝？
也是，公司没了，日子总得过下去不是？”
张太太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煮熟的虾子。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周围的人看我的眼神变了变，大概没想到我会如此伶牙俐齿。
其实我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负的苏清沅了。
七年的婚姻，磨平了我的棱角，也教会了我如何保护自己。
在这个名利场里，善良和退让只会被人当成软弱可欺。
陆则衍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了和中年男人的谈话，走到我身边。
“看来这几年，你倒是学了不少东西。”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
“拜你所赐。”
我淡淡地回了一句，拿起桌上的一块马卡龙，放进嘴里。
甜腻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却让我觉得更加苦涩。
陆则衍没再说话，只是拿起酒杯，一口接一口地喝着。
他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落寞，我突然想起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他会陪我看电影，会给我做早餐，会在我生病的时候守在我床边。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变了，变得冷漠、自私，眼里只有利益。
“陆总，陆太太，跳支舞吧？”
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年轻男人走过来，笑着对我们说。
他是林氏集团的公子，林浩宇，也是少数几个知道我和陆则衍关系的人。
陆则衍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犹豫。
我站起身，笑着对林浩宇说：“好啊。”
我和林浩宇走进舞池，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他的舞步很娴熟，带着我旋转、跳跃。
在他怀里，我暂时忘记了陆则衍的冷漠，忘记了这段糟糕的婚姻。
“清沅，你真的打算这样过下去吗？”
林浩宇在我耳边轻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
我笑了笑，眼神飘向舞池外的陆则衍，他正和那个女秘书谈笑风生，女秘书的手还时不时地搭在他的手臂上。
“不然呢？”
我反问，“我己经习惯了。”
“习惯不代表甘心。”
林浩宇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清沅，你值得更好的。”
我的心猛地一颤，是啊，我值得更好的。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就不知道什么是更好的了。
我就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虽然衣食无忧，却失去了飞翔的自由。
一曲终了，我和林浩宇回到座位上。
陆则衍看我的眼神有些复杂，不知道是嫉妒还是别的什么。
女秘书也跟了过来，娇滴滴地对陆则衍说：“陆总，我有点渴了，你帮我倒杯酒好不好？”
陆则衍没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酒瓶，给她倒了一杯红酒。
女秘书接过酒杯，还不忘挑衅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陆则衍是她的。
我懒得理会她的挑衅，拿起桌上的手机，翻看着新闻。
突然，一条推送弹了出来，是关于陆氏集团的，说陆氏集团最近在和一个海外公司谈合作，进展不太顺利。
我抬头看了陆则衍一眼，他正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许，他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风光无限。
生日宴进行到一半，我觉得有些无聊，就想去外面透透气。
走到露台，江风扑面而来，带着一丝凉意。
我靠在栏杆上，看着江面上的船只来来往往，心里五味杂陈。
“一个人在这吹风？”
陆则衍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转过身，看了他一眼：“里面太闷了。”
他走到我身边，和我一起靠在栏杆上。
“刚才和林浩宇聊得很开心？”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味。
“还好。”
我淡淡地说，“总比看某些人眉来眼去强。”
陆则衍的脸色沉了沉：“苏清沅，我们之间的协议你忘了？”
“没忘。”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的事我不管，我的事你也别问。
怎么，陆总这是想反悔？”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只是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这个男人，占有欲还真是强。
我在露台上待了很久，首到江风把我的脸颊吹得有些发麻，才转身回到宴会厅。
这时候，生日宴己经接近尾声，人们陆续离开了。
陆则衍正站在门口送客人，女秘书站在他身边，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看到我，陆则衍的眼神冷了冷：“可以走了。”
我没说话，跟着他走出了餐厅。
坐进车里，车厢里一片寂静，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声。
陆则衍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开了很久，终于到了我们的别墅。
这栋别墅是我们结婚的时候买的，装修得豪华而温馨，可我却觉得这里像个冰冷的牢笼。
“我先上去了。”
我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等等。”
陆则衍突然开口，“明天陪我去见个客户。”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陆总，我们的协议里可没说我要陪你见客户。”
“额外给你二十万。”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我笑了笑：“成交。”
对我来说，只要有钱赚，做什么都无所谓。
至于陆则衍的心思，我懒得去猜，也不想去猜。
我推开车门，走进别墅。
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楼梯口的壁灯亮着微弱的光。
我一步步走上楼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回到房间，我脱下礼服，换上睡衣，躺在冰冷的床上。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混乱。
我想起了七年前，陆则衍向我求婚的场景。
他单膝跪地，手里拿着一枚钻戒，眼神里满是真诚。
他说：“清沅，嫁给我，我会让你一辈子幸福。”
那时候的我，信了。
可现在看来，那不过是他精心编织的谎言。
也许，从一开始，我们的婚姻就是一场交易。
他需要一个妻子来稳定他的事业，我需要一个依靠来摆脱过去的困境。
只是没想到，这场交易，会持续这么多年，会让我变得如此麻木。
我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明天还要陪陆则衍去见客户，我得养足精神，才能赚更多的钱。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钱才是最可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