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街的天刚蒙蒙亮,雾气还没散,沈锐就带着阿力和五个疤脸组的小弟,往废弃工厂走。
脚下的石子路沾着露水,踩上去打滑,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东西——阿力扛着捆粗麻绳,小弟们抱着废钢筋和几块生锈的铁板,沈锐的袖管里依旧藏着那把锈短刀,左手时不时攥紧,感受刀柄传来的踏实感。
“沈哥,真要把疯狗引到这儿?”
跟在后面的小弟阿明有点慌,他昨天没见过蛇哥的阵仗,一想到要跟刀联的人硬碰硬,声音都发颤,“听说疯狗带了三十多个人,还有两把开山刀……”沈锐没回头,只是指了指工厂正门上方的铁架:“上面能藏两个人,等他们进来,把那根生锈的工字钢推下去,先断他们的后路。”
他又看向工厂里堆着的废钢材,“阿力,你带两个人,把这些铁板斜着搭在通道口,上面撒点铁屑——他们踩上去肯定打滑。”
阿力应了声,立刻带着人忙活起来。
沈锐则走到工厂深处,那里有个废弃的炼钢炉,炉口黑漆漆的,像个张着嘴的巨兽。
他蹲下来,用石头在炉口周围画了圈,又捡起几块锋利的铁皮,埋在圈里,只露出一点边缘——这是留给疯狗的“惊喜”。
等布置完陷阱,天己经亮透了。
疤叔带着剩下的人也到了,他手里多了把猎枪,是从黑街枪贩子那儿借来的,枪身满是锈迹,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蛇哥刚才派人来传话,说疯狗己经带人往黑街来了,让咱们‘等着受死’。”
疤叔把猎枪递给沈锐,“这玩意儿你会用不?
关键时刻能顶用。”
沈锐接过猎枪,掂量了下,又递了回去:“我用刀习惯了。
你留着,等他们进了工厂,打第一枪,把他们往炼钢炉那边引。”
疤叔点点头,把猎枪藏在铁架后面,又给每个人分了根烟。
烟雾在工厂里散开,混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没人说话,只有偶尔传来的铁屑掉落声,衬得气氛格外紧张。
没过多久,工厂外传来了脚步声——很杂,至少有二十多个人。
沈锐冲众人比了个手势,所有人立刻躲到事先找好的隐蔽处:阿力和两个小弟藏在铁架上,疤叔守在正门侧面,沈锐则贴着炼钢炉的墙,左手按在袖管里的短刀上。
“沈锐!
出来受死!”
疯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嚣张的气焰,“把疤脸交出来,再自废左手,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点儿!”
没人回应。
疯狗不耐烦了,冲身后的人喊:“进去搜!
找到他们,往死里打!”
十几个小弟举着钢管和刀,涌进工厂。
刚进门,就有人踩在了撒着铁屑的铁板上,“啊”的一声滑倒,手里的钢管摔出去老远。
“谁他妈放的东西!”
有人骂道,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铁架上的阿力突然喊了声:“推!”
两根工字钢“轰隆”一声砸下来,正好堵在正门,把后面想进来的人拦在了外面。
工厂里的小弟慌了,转身想跑,却被疤叔的猎枪对准:“别动!”
疤叔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子弹没打中任何人,却惊得小弟们不敢动了。
沈锐趁机从炼钢炉后走出来,左手握着短刀,目光扫过人群:“谁是疯狗的人?”
没人说话。
沈锐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冲向离他最近的一个小弟,左手刀快得像风,一下子划在对方的手腕上。
那小弟手里的开山刀“哐当”掉在地上,手腕上的血瞬间喷出来。
“说!
疯狗在哪儿?”
沈锐的声音很冷,刀架在那小弟的脖子上。
小弟吓得浑身发抖,指了指工厂后门的方向:“疯狗……疯狗在后门,说要堵你们的退路……”沈锐心里一沉——他没想到疯狗这么谨慎,居然分兵走后门。
他刚想喊阿坤守住后门,就听见后门传来打斗声,还有阿坤的痛呼:“沈哥!
他们人太多了!”
沈锐顾不上眼前的小弟,转身往后门跑。
刚跑到通道口,就看见三个刀联的人围着阿坤打,阿坤的胳膊被砍了一刀,血流不止,手里的钢管也断了。
“住手!”
沈锐冲过去,左手刀一挥,砍中一个人的后背。
那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剩下的两个人见状,举着刀冲向沈锐。
沈锐侧身躲开,左手刀从下往上一挑,划开了一个人的肚子。
另一个人吓得想跑,却被沈锐追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疯狗呢?”
沈锐问。
“在……在外面,带着十几个人……”那人结结巴巴地说。
沈锐没再问,一刀砍在他的肩膀上,让他失去了反抗能力。
他扶起阿坤,从口袋里掏出块布条,帮他缠住伤口:“能走吗?”
阿坤点点头,咬着牙站起来:“沈哥,疯狗手里有枪……”话音刚落,后门突然被踹开,疯狗带着十几个小弟冲了进来,手里果然拿着一把手枪,枪口对准沈锐:“沈锐,这次我看你往哪儿跑!”
沈锐把阿坤推到炼钢炉后面,自己则握着短刀,站在炉口前。
他盯着疯狗的手,那只手正扣在扳机上,只要轻轻一按,子弹就会射过来。
“疯狗,三年前你废我右手,诬陷我通敌,今天该算账了。”
沈锐的声音很稳,没有半分惧意。
疯狗笑了,手里的枪晃了晃:“算账?
就凭你这只废手和一把破刀?
沈锐,你太天真了。
今天不仅要杀你,还要把疤脸和虎哥的人全灭了,黑街以后就是我疯狗的!”
他说着,就要扣动扳机。
就在这时,工厂正门突然传来“轰隆”一声——是阿力他们把堵门的工字钢挪开了,疤叔带着人冲了进来,手里的猎枪对准了疯狗的小弟:“疯狗,你的对手是我!”
疯狗没想到疤叔会从后面包抄,他分神的瞬间,沈锐突然冲了过去,左手刀对着他的手腕砍去。
疯狗赶紧躲,子弹打在了地上,溅起一串火星。
“给我上!
杀了他们!”
疯狗吼道,小弟们立刻冲上来,跟疤叔的人打在一起。
工厂里顿时乱成一团,钢管碰撞声、惨叫声、铁屑掉落声混在一起,血溅在生锈的钢材上,红得刺眼。
沈锐的目标只有疯狗。
他避开冲过来的小弟,左闪右躲,很快就到了疯狗面前。
疯狗扔掉没子弹的手枪,从腰里抽出一把开山刀,对着沈锐的头砍下来:“我废了你!”
沈锐往旁边一滚,躲开开山刀,左手刀趁机划在疯狗的腿上。
疯狗吃痛,单膝跪地,手里的开山刀却没停,又对着沈锐的肚子捅过去。
沈锐用左手抓住疯狗的手腕,两人僵持在一起。
疯狗的力气比沈锐大,开山刀一点点往沈锐的肚子靠近,沈锐的额头上渗出冷汗,左手的青筋都爆起来了。
他想起三年前,疯狗也是这样,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说他是叛徒;想起自己被赶出刀联时,兄弟们冷漠的眼神;想起在黑街炒粉时,右手时不时的抽搐……一股狠劲从沈锐心底涌上来,他突然松开疯狗的手腕,任由开山刀往自己的肩膀砍去——“噗”的一声,刀砍进了肩膀,血瞬间流出来。
但沈锐也趁机贴近疯狗,左手刀狠狠扎进了疯狗的肚子。
“啊!”
疯狗惨叫一声,手里的开山刀掉在地上。
沈锐拔出短刀,又扎了进去,这一次,对准了疯狗的心脏。
疯狗的眼睛瞪得很大,看着沈锐,嘴里想说什么,却只能吐出一口血。
他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周围的小弟看到疯狗死了,顿时慌了神,有的扔下武器想跑,有的还在抵抗,却被疤叔的人一一制服。
阿力跑过来,看到沈锐肩膀上的伤口,赶紧掏出布条:“沈哥,你没事吧?”
沈锐摇了摇头,靠在炼钢炉上,左手的短刀“哐当”掉在地上,刀刃上的血滴在地上,和铁屑混在一起。
他看着地上疯狗的尸体,心里没有复仇的***,只有一种空荡荡的疲惫。
疤叔走过来,拍了拍沈锐的另一个肩膀:“赢了,沈锐。
黑街保住了。”
沈锐抬起头,看向工厂外。
雾气没了,阳光照进来,落在生锈的钢材上,反射出微弱的光。
他知道,疯狗死了,但这不是结束——刀联还有人,海帮也不会善罢甘休,黑街的安稳,还需要他继续守护。
他捡起地上的短刀,用布条擦干净刀刃上的血,重新藏进袖管。
肩膀上的伤口很痛,但他的左手却很稳,比任何时候都稳。
“把受伤的兄弟送去医馆,”沈锐对疤叔说,“剩下的人,清理工厂,别留下痕迹。”
疤叔点点头,立刻安排人去做。
沈锐走出工厂,阳光照在他脸上,他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没有了铁锈和血的味道,反而带着一丝雨后的清新。
黑街的路还很长,但他不会再像三年前那样,只能躲在角落里发抖。
他的右手废了,但他的左手还在,他的刀还在,他的信念,也还在。
从今往后,黑街的规矩,由他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