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深秋。
寒意悄悄然爬上枝头,卷落几片枯黄的梧桐叶,打着旋儿飘落在师家花园精心修剪的草坪上。
这座位于城西半山腰的高贵华丽的别墅,往日里充满了学术与艺术的宁静气息和平淡度日的生活气息,此刻却被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恐慌笼罩。
师家别墅的草坪刚刚修剪过,修剪下来的草屑和枯黄的碎叶杂乱无章散落在地上,形成了一片荒凉的景象。
婴儿房的暖光灯莫名炙热,烤得人发燥。
苏婉容水一样瘫坐在床上,怀里的蓝色襁褓还留着凛凛的奶味,像刚蒸好的米糕,甜得人心里发空。
她指尖划过绣着小熊的针脚,线是她亲手挑的天蓝色,现在却觉得这颜色扎眼——像凛凛哭时发青的嘴唇。
“阿云的地址是…是假的…”老陈的声音仿佛被扼住了喉咙,颤抖得如同秋风中摇摇欲坠的蜘蛛网一般。
师正鸿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老陈,他的拳头紧紧握起,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和绝望都宣泄出来。
“砰!”
一声沉闷的响声,师正鸿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婴儿床的栏杆上,那原本坚固的松木栏杆在这股巨大的力量冲击下,竟然微微颤抖起来,松木的纹路中,渗出了丝丝血珠,仿佛是凛凛刚出生时,护士按在出生证明上的那枚鲜红的手印。
苏婉容突然笑了,低低的,像漏风的风箱。
“我就去送杯茶,”她摩挲着襁褓内侧,那里还留着个浅浅的牙印,“前后一刻钟,他就把我儿子“藏”起来了。”
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别墅区死一般的寂静,也刺痛了在场众人的心。
警察的到来带来了更专业的勘察,却也带来了更深的绝望。
现场几乎没有留下有价值的线索,仿佛那个小小的婴儿凭空蒸发。
初步判断,是熟人作案,保姆阿云有重大嫌疑,但动机不明,行踪成谜。
苏婉容彻底崩溃了。
她抱着襁褓蜷缩着,拒绝了所有人的触碰和安慰。
美丽的眼睛里失去了所有神采,就连一丝光也不留下,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
她喃喃自语,叫着“凛凛”,声音轻得像羽毛,却重得让师正鸿喘不过气。
师正鸿坐在她身边,将她连同那个空襁褓一起紧紧拥入怀中,这个在谈判桌上从未低过头的男人,此刻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浸湿了妻子的鬓发。
窗外,夜色如墨,沉甸甸地压下来,吞噬了最后一丝星光。
师家上空,曾经象征着幸福与圆满的光辉,像是燃烧的正旺的火炬被猛地泼了盆冷水,彻底熄灭了。
巨大的悲伤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每一个角落。
失子之殇,一道无可觉察而又深可见骨的伤口,刻在了师正鸿和苏婉容夫妇的心上,也刻在了这座华丽别墅的灵魂里,永难愈合。
未来,似乎只剩下无尽的寻找和永恒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