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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艾草团藏姓名谜

发表时间: 2025-08-24
柴房的土墙硌着后背,我蜷在角落,嘴里那团艾草还没咽完,苦味一首往下坠,像有根线拉着五脏六腑往地底扯。

嘴唇裂了口,血痂被舌尖舔得发硬,一碰就疼。

我没动。

也不敢吐。

姑姑那一巴掌还在耳朵里嗡嗡响,手背上的牙印估计紫了,可她连哼都没哼一声,首接把我拖进来,门一关,黑得像井底。

我正想着,门“哐”地被撞开。

火把的光劈进来,照得墙面影子乱跳。

我眯眼,看见姑姑冲进来,手里攥着一块布,红得发黑——是血浸透了。

她没说话,扑到我面前,一手捏住我下巴,一手把那块布蒙在我眼睛上。

血腥味立刻糊了满脸。

“闭眼!”

她声音压得极低,却像dao片刮耳膜,“再睁眼,你就死。”

我挣扎,她膝盖顶住我胸口,力气大得不像女人。

我张嘴想喊,她另一只手己经掰开我嘴唇,一团湿漉漉的东西塞了进来。

又是艾草。

但这次不一样。

这团更紧,带着一股子怪味,微苦里掺着涩,像烂树叶泡了药水。

我本能想吐,她却死死捂住我嘴,指缝压住鼻梁,我喘不上气,只能被迫吞咽。

“咽下去!

从今往后你叫吴小玉!

听见没有?

吴——小——玉!”

她一个字一个字塞进我耳朵。

我喉咙一紧,艾草卡在中间,呛得想咳,她手压得更狠:“哭一声,我就把你交出去!

让他们砍了你脑袋当球踢!”

我咬住舌根,硬生生把咳意压下去。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不敢眨。

一滴滚下来,混进血布,热乎乎的,又被冷布吸走。

她松了手。

我瘫在地上,喘得像条离水的鱼。

那团艾草在胃里翻腾,怪味顺着食道往上冒,脑袋开始发沉,眼前发灰。

“记住了吗?”

她蹲下来,手指戳我额头,“你不是林英,你是吴小玉。

爹娘死在山匪手里,你是捡来的,懂吗?”

我没点头。

她揪住我头发,强迫我抬头:“再问一遍,你叫什么?”

我张嘴,声音哑得不像自己:“……吴小玉。”

“谁是你娘?”

“……没娘。”

“你从哪儿来?”

“……山里。”

她松开手,冷笑一声:“记住了,就活命。

记不住,就死。”

我低头,看见自己指甲缝里还嵌着青石板刮下的泥灰,五道血痕早干了,结成黑线。

吴小玉?

谁是吴小玉?

我明明是林英。

可我不敢说。

门外突然传来铁靴踏地声,一、二、三……至少五个人,停在柴房外。

“人呢?”

一个粗嗓门问。

“关着。”

姑姑起身,语气平静,“吓傻了,话都不会说。”

门被踹开,火把举高,光扫过角落。

我缩着脖子,把脸埋进膝盖,手指抠进土缝,指甲劈了也不松。

差役走近,靴底踩在我手边,灰土扬起来,钻进鼻孔。

他蹲下,用dao鞘挑起我下巴。

“这丫头?”

“吴家远亲,逃难来的。”

姑姑递上茶碗,“喝口热的,定定神。”

差役接过碗,没喝,反而盯着我:“林家小姐呢?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死了。”

姑姑声音稳得像石头,“主屋烧成灰,尸首都找不全。”

差役眯眼,dao鞘在我脸上蹭了蹭:“这丫头,怎么跟林家小姐一个岁数?”

我心跳快得要撞出来。

姑姑忽然笑了:“林家小姐金尊玉贵,能跟我这穷亲戚比?

这丫头蠢得很,连话都说不利索。”

她说着,把茶碗往我手里塞:“喝啊,小玉,喝口茶就不怕了。”

我接过碗,滚烫。

热气扑在脸上,熏得眼睛发酸。

差役还在盯着我,手按在dao柄上,火光映得dao环发红。

我低头,假装哆嗦,手一滑,碗沿撞上桌角。

“啪!”

碗摔了。

可我没听。

在碗离手的瞬间,我抬手猛扣碗底,整碗滚茶泼向差役脚面。

“啊——!”

他跳起来,靴子冒白气,疼得原地跳脚。

“对……对不住……”我结巴着,缩成一团,“手……手抖……”姑姑一巴掌扇在我后脑:“废物!

连个碗都端不稳!”

她嘴上骂我,手上却悄悄往旁边挪,挡住了差役视线。

火把被泼了茶水,火苗一缩,冒出浓烟。

柴房本就堆着干草,烟立刻腾起来,灰絮乱飞。

差役骂骂咧咧脱靴倒水,另几人挥袖驱烟,场面乱成一团。

我趁机往墙角蹭,手摸到布偶——春桃缝的兔子,棉花漏了一半,左眼那滴血还在,干得发黑。

烟越来越浓,呛得人睁不开眼。

我盯着后窗。

窗框老旧,木头裂了缝,但钉了两根铁条,横着拦住。

差役们咳嗽着,有人喊:“关好门,别让这丫头跑了!”

门开始合拢。

我咬破舌尖。

疼。

清醒了。

我扯下布偶的破棉絮,裹住右手,抓起地上半截断木,狠狠扔向窗棂。

“咚!”

木头震手,铁条没断。

再来。

“咚!”

窗框裂了条大缝。

差役听见动静,抬头:“后窗!

有人!”

我不管,继续扔。

第三下,铁条歪了。

我用棉絮裹手,掰住铁条,用力一掰——“刺啦!”

铁锈刮破手掌,血立刻涌出来。

可窗户开了条缝。

我翻身就往外挤。

脑袋刚探出,脚被窗框卡住。

“抓住她!”

差役扑来。

我猛踹一脚,挣脱,整个人摔进后巷泥水里。

“哗啦!”

冷水溅满脸。

我爬起来,踉跄两步,回头看。

柴房门被差役撞开,火把乱晃,人影窜出。

我转身就跑。

巷子窄,泥水深,每一步都像踩进沼泽。

我左脚绊右脚,摔了一跤,手撑地,掌心伤口被碎石硌得钻心。

可我不听。

爬起来接着跑。

背后喊声越来越远。

我拐进一条死胡同,靠墙喘气,手抖得握不住布偶。

抬头。

巷口有光。

是火把,还是灯笼?

我看不清。

只看见自己手上的血顺着指尖滴下,一滴,两滴,落在泥里,晕开。

像一朵小小的花。

我低头,看见布偶掉在脚边,左眼那滴血被泥水泡开,红得发暗,像被揉皱的纸。

我捡起来,往脸上一抹。

血和泥混在一起,糊住半边脸。

够脏了。

够疯了。

我咧嘴,笑了一下。

然后,我爬起来,摇摇晃晃往外走。

走到巷口,迎面撞上一个挑担的老汉。

他吓一跳:“哎哟!

哪来的小疯子?”

我翻白眼,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含糊喊:“娘……娘……找娘……”他皱眉,绕开我走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手里的布偶晃了晃。

左眼的血渍在夜色里发暗,像一颗凝固的痣。

我抬脚,往相反方向走。

走一步,拖一步。

像个真疯子。

街边酒楼的灯笼亮着,光洒在泥水上,红得像血。

我低头,看见自己倒影。

脸上糊着泥,头发散着,眼睛空荡荡的。

吴小玉?

不。

我是林英。

只是现在,我得装成别人。

我继续走。

走到桥头,蹲下,把布偶塞进怀里。

手伸进袖子,摸到一小团硬物——是那团没咽完的艾草,我偷偷藏下的。

药粉混在里面,泛着青灰。

谁给姑姑的?

她早就有?

为什么是艾草?

我想不通。

可我记得娘塞艾草时的眼神。

活下去。

我闭眼,把艾草重新塞进嘴里。

苦。

还是苦。

我慢慢嚼,咽下去。

远处传来打更声。

“三更了——”我站起来,往城外走。

走到桥中央,风突然大了。

我停下。

袖口被风掀起一角。

我低头。

看见姑姑递茶碗时,她袖口闪过一道银线。

细细的,弯弯的,像云。

像爹的靴纹。

我盯着那地方,手指一点点收紧。

然后,我抬脚,踩上桥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