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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永安雪夜,红妆染血

发表时间: 2025-08-26
永安二十七年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来得早了许多。

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鹅毛般的雪片簌簌落下,不过半个时辰,整座京华便裹上了一层素白。

太傅府的红墙琉璃瓦被雪覆盖,连空气中都飘着淡淡的松烟墨香,却压不住内院隐隐的啜泣声。

沈知微坐在镜前,看着铜镜里一身大红嫁衣的自己。

金线绣成的鸾凤和鸣纹在烛火下泛着微光,凤冠上的珠翠却硌得她头皮发紧。

她指尖轻轻抚过嫁衣下摆,那里本该绣着并蒂莲,此刻却被一道刺目的暗红浸透——是方才丫鬟不小心打翻了胭脂盒,染出的痕迹像极了血。

“小姐,吉时快到了,将军府的花轿己经到府门外了。”

贴身丫鬟挽月端着一碗温热的红枣羹进来,声音带着哭腔。

沈知微没有回头,只是望着铜镜里自己苍白的脸。

三个月前,她还在盼着及笄那日,三皇子萧景渊会骑着白马来接她,用十里红妆娶她过门,从此两人在月下赏雪、灯下读书,过着世人艳羡的安稳日子。

可一道圣旨,却将她所有的念想击得粉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傅之女沈知微,端庄淑惠,娴熟大方,特指婚于镇北将军陆承衍,择吉日完婚,钦此。”

那日接旨时,父亲沈太傅的手都在抖,她却一滴泪也没掉。

只是夜里对着窗外的梧桐树发呆时,才敢悄悄落下几滴泪——她要嫁的,是那个在北漠战场杀了三年,传闻中双手沾满鲜血,连眉眼间都凝着寒霜的陆承衍。

“小姐,您喝点东西吧,嫁过去路远,别饿着。”

挽月将红枣羹递到她面前。

沈知微接过,却没喝,只是放在一旁。

她想起昨日母亲偷偷塞给她的平安符,想起父亲沉默许久后说的那句“知微,委屈你了”,鼻尖突然一酸。

“挽月,你说,陆将军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轻声问。

挽月愣了愣,小声道:“外面都说,陆将军很凶,在北漠杀了好多敌人,连皇上都要让他三分。

还有人说,他府里连个伺候的丫鬟都不敢大声说话,怕惹他生气。”

沈知微的心又沉了沉。

她听过太多关于陆承衍的传闻,说他在战场上杀红了眼,连俘虏都不放过;说他性情冷漠,除了打仗,对什么都不上心。

这样的人,怎么会懂儿女情长,怎么会待她好?

“小姐,别想了,吉时真的到了。”

挽月扶着她起身,帮她理了理嫁衣的裙摆。

沈知微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内院。

穿过回廊时,她看到父亲母亲站在廊下,母亲用帕子捂着嘴,眼泪止不住地掉,父亲则面色凝重,眼神里满是愧疚。

她想上前说些什么,却被挽月扶着,一步步走向府门外的花轿。

花轿外,百姓们围得水泄不通,窃窃私语的声音清晰地传进她耳朵里。

“你看,这就是太傅家的嫡女,嫁给那个煞神,真是可惜了。”

“是啊,听说陆将军杀孽重,谁嫁他谁倒霉,太傅这是把女儿推入火坑啊!”

“嘘,小声点,要是被陆将军听到,有你好果子吃!”

沈知微坐在花轿里,指尖攥得发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她闭上眼,试图忽略那些议论声,可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萧景渊的脸——他得知圣旨后,冒着被皇上责罚的风险来找她,红着眼眶说“知微,等我,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可最终,他还是没能改变什么。

花轿缓缓抬起,在雪地里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沈知微靠在轿壁上,听着外面的风雪声,心里一片冰凉。

她不知道,这场被迫的婚事,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是无休止的冷清,还是传闻中那个男人的冷漠?

不知过了多久,花轿停下。

挽月掀开轿帘,轻声道:“小姐,将军府到了。”

沈知微深吸一口气,扶着挽月的手走出花轿。

雪还在下,将军府的大门敞开着,两侧站着身穿铠甲的士兵,气氛肃穆得让人喘不过气。

她抬起头,看到了站在台阶上的陆承衍。

他一身玄色喜服,肩宽背挺,身姿如松。

雪落在他的发间和肩头,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气势。

他的五官深邃立体,轮廓分明,只是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新郎的喜意,反而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西目相对的瞬间,沈知微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连忙低下头,按照礼数屈膝行礼:“臣女沈知微,见过将军。”

陆承衍没有扶她,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声音冷得像北漠的风:“往后,你便是将军府主母,守好规矩,少管闲事。”

说完,他便转身走进府内,留下沈知微一个人站在雪地里,身上的嫁衣被风吹得微微晃动,那道暗红的痕迹,在白雪的映衬下,愈发像血。

挽月连忙扶着她,小声安慰:“小姐,别往心里去,将军可能只是不善言辞。”

沈知微没有说话,只是跟着陆承衍的背影走进将军府。

府里很大,却空旷得很,下人们低着头做事,连走路都轻手轻脚。

她的院落被安排在“听雪堂”,院里种着几棵红梅,雪落在枝头,倒有几分雅致。

可这份雅致,却驱不散沈知微心里的寒意。

她站在听雪堂的窗前,看着外面漫天飞舞的雪花,轻声呢喃:“长安的雪,原来也可以这么冷。”

这一夜,陆承衍没有来听雪堂。

沈知微坐在床边,一夜未眠。

烛火燃尽时,天己经蒙蒙亮,她望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的日子,恐怕要比这永安的雪,还要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