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羽毛凌乱的鎹鸦,猩红的眼珠里盛满惊惶,扑棱着翅膀撞进这片扭曲的空间。
“嘎啊…嘎…”它嘶哑的啼鸣在倒悬纸灯笼投下的粘稠血光中仓惶回荡,如同迷失在巨兽痉挛的脏腑里。
这无限城的回廊,朽木与纸障以违背常理的角度拼接,腐朽的气息混杂着铁锈和浓得化不开的甜腥,构成一幅令人窒息的噩梦图景。
鎹鸦的惊叫,很快被另一种声音彻底淹没——狯岳那淬了毒般尖锐、癫狂的狂笑,裹挟着污浊电流的噼啪炸响,如同钝锉反复刮擦着善逸的神经。
“废物!
只会壹之型的废物!
桑岛那老瞎子的眼睛真是烂透了!”
狯岳的嘶吼撕裂了一道斜挂的纸门,他身影鬼魅般闪现,踏着倒悬的梁柱借力,刀锋搅动污浊的紫电,化作一片密集如暴雨、带着麻痹效果的细小雷针——**雷之呼吸·叁之型·聚蚊成雷!
** 阴毒的紫电针幕,铺天盖地罩向善逸!
那只迷失的鎹鸦恰好飞过,瞬间被几道紫电贯穿,化作焦黑的羽毛和碎肉坠落。
恐怖的冰流被胸腔里翻腾的岩浆瞬间蒸发。
善逸闭着眼,喉咙深处滚出低沉的咆哮,身体化作一道爆裂的金光,不退反进!
木刀挥舞,金色雷光在身前炸开一片光幕!
“叮叮叮叮——!”
大部分紫电尖针被格挡弹飞,但仍有两根刁钻地刺入他的左臂和小腿!
剧痛与强烈的麻痹感传来,动作不可避免地一滞。
眼角余光瞥见那坠落的焦黑鸦尸,心中怒火更炽。
“看到了吗?
废物!”
狯岳狞笑,抓住这瞬间迟滞,刀锋拖曳出凝练如实质的紫色雷鞭,带着撕裂空气的恶毒尖啸——**雷之呼吸·贰之型·稻魂(鬼化)!
** 狠辣刁钻地抽向善逸因麻痹而露出的侧肋!
“呃!”
善逸强行扭身,木刀险险格住雷鞭末梢!
狂暴的力量和刺骨的阴寒鬼气震得他虎口崩裂,鲜血首流,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抽得向后滑退,脚下犁出两道深痕!
“只会壹之型的可怜虫!
连刀都握不稳!”
狯岳狂吼,步步紧逼,污秽的紫电在他周身狂涌,“师父他老人家,最后的日子一定很难熬吧?
被最信任的弟子背叛…被寄予厚望的另一个弟子…呵,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吧?
废物!”
狯岳的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快意,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匕首,狠狠剜向善逸心中最深的伤口,“他死的时候,身边有谁?
啊?
孤零零一个人!
死不瞑目!
他等的人在哪?
那个口口声声说要继承他意志、守护他的废物在哪?!
在发抖吗?
在哭吗?!
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躲起来了吗?!
连只报丧的鎹鸦都不如!
善逸!!!”
“住口——!!!”
桑岛师父临终时可能经历的孤独、痛苦、失望…在狯岳恶毒的描绘下瞬间变得无比清晰刺痛!
师父温和的笑容,师父严厉的教导,师父拍着他肩膀说“善逸,你要守护好大家”的声音…与狯岳描述的“孤零零”、“死不瞑目”、脚下那焦黑的鸦尸激烈碰撞!
极致的愤怒、被亵渎的痛苦、以及那几乎将他淹没的、深不见底的愧疚,如同火山般彻底喷发!
善逸的金瞳瞬间被狂暴的血丝布满,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啊啊啊啊啊——!!!
为师父偿命!!!
狯岳——!!!”
**火之神·雷神!
**积攒了全部生命、全部意志、全部悲愤与绝望的一刀!
木刀挥出的刹那,善逸感觉自己握住的不是刀柄,而是从地狱归来的复仇之炎!
前所未有的、狂暴而神圣的炽热感,从刀柄瞬间涌入他的手臂,奔涌向全身!
血液在沸腾,骨骼在嗡鸣!
“嗡——!!!”
难以言喻的金白色光辉,带着焚尽八荒的毁灭意志,自善逸手中的木刀上轰然爆发!
吞噬了他的身影,也吞噬了狯岳那张因狂笑而扭曲的脸!
光芒所及,空间扭曲哀鸣,发出布帛被绝对力量强行撕裂的“嗤啦”锐响!
极致的湮灭光辉下,是死一般的寂静。
金光散去。
善逸以刀拄地,剧烈喘息,汗水如瀑。
左臂和小腿的伤口在剧烈动作下崩裂,鲜血染红了羽织。
他死死盯着前方烟尘弥漫之处,金瞳里的火焰燃烧到极致。
结束了…师父…我…“嗬…嗬嗬…嗬嗬嗬…”低沉、断续、如同破旧风箱被强行拉扯的狞笑,刺破了短暂的死寂。
烟尘稍散。
狯岳的头颅,完好无损地悬浮着!
脖颈以下,自右肩胛骨斜向贯穿至左腰侧,赫然是一个巨大、边缘焦黑碳化的恐怖空洞!
透过空洞,可见后方扭曲的纸门与血光。
“打得好啊…废物!”
狯岳那颗悬浮的头颅转动着,脸上扯开一个非人的狞笑,声音嘶哑破碎,“可惜…太慢了!”
就在金白雷光即将吞噬他头颅的千钧一发之际,狯岳的身体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和诡异角度猛然旋转起来!
**雷之呼吸·叁之型·聚蚊成雷(改)!
** 并非攻击,而是将自身化作一道高速旋转的紫色雷影!
火雷神那毁灭性的力量,绝大部分被这极限的旋转卸开、偏斜,最终只轰碎了他的大半边躯干,却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头颅这唯一的致命点!
地狱般的景象开始上演!
那巨大空洞边缘焦黑的骨架与抽搐的残肉,正以肉眼可见的、令人头皮炸裂的速度疯狂蠕动、再生!
无数粉红肉芽,如同贪婪的蛆群毒蛇,从断面疯狂钻涌、缠绕、融合!
滋滋作响!
新的、更粗壮的血管在编织,惨白的神经束在生成,嶙峋的骨茬刺破肉膜!
空洞在缩小!
惨白中泛着青灰的皮肤,正以亵渎生命的速度覆盖上那扭曲再生的躯体!
“火雷神?
连砍头都做不到!”
狯岳的声音逐渐变得连贯,充满了扭曲的力量感和快意,“看到了吗?
这就是永恒!
这就是力量!
桑岛慈悟郎瞎了眼!
他活该绝望!
他活该…呃?!”
狯岳恶毒的咆哮如同被无形的铁钳扼断,化作一声惊愕的闷哼。
另一种声音,铺天盖地,如同死亡的黑色潮汐,毫无征兆地淹没了整个空间!
“呱——!
呱呱呱呱——!!!”
这一次,是成百上千只鎹鸦重叠嘶鸣的、嘶哑到极致的、充满冰冷秩序感的聒噪!
与之前那只迷失惊惶的鎹鸦截然不同!
这声音如此密集,如此高亢,如此刺耳,仿佛无数把生锈的锯子在疯狂拉扯灵魂!
它从无限城血光笼罩的扭曲穹顶深处倾泻而下,瞬间压过了狯岳的狂笑,压过了血肉再生的黏腻,甚至压过了善逸自己的心跳!
整个腐朽的回廊都在这冰冷而庞大的噪音中震颤!
善逸猛地抬头,金瞳如电,瞬间锁向噪音源头!
不是恐惧,是野兽在绝境中感知到更恐怖、更庞大威胁时的极致警觉!
狯岳的头颅亦骤然上仰,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六只鬼眼(额上再生之眼怒睁)同时刺向穹顶最高处,流露出被打断的暴怒与一丝本能的、更深的惊疑。
倒悬的血色灯笼与破碎木梁交错的阴影里,一道狭窄的、仿佛被无形之力精准撕开的空间裂隙边缘,不知何时,竟无声矗立着一个身影。
素白衣袍,在带着硫磺气息的阴风中纹丝不动地微拂。
漆黑的长发垂落,掩去大半面容,只余一个线条冷硬、苍白如玉石的下颌。
他微低着头,姿态漠然如俯瞰尘埃。
脚下惨烈的厮杀、再生的鬼物、震耳的鸦噪,于他不过蝼蚁喧嚣,不值一顾。
一只体型异常硕大、通体漆黑如墨、唯有眼珠闪烁着冰冷机械般猩红光芒的鎹鸦(编号无法识别),稳稳立在他伸出的、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臂上。
正是这诡异的生灵,张着锋利的尖喙,发出那铺天盖地、撕裂灵魂、如同宣告死亡序曲的冰冷啼鸣!
时间,仿佛被这诡谲而庞大的降临按下了粘稠的暂停键。
善逸的喘息凝滞,金瞳锐利如刀,死死盯着那猩红的鸦目。
狯岳再生的躯体亦出现迟滞,新生的肉芽在刺骨冰冷的鸦噪中不安地扭动。
唯有那死亡的聒噪,如同冰冷的潮水,永无止境地冲刷着这片污秽之地。
然后,那白衣身影,动了。
目光未曾垂落脚下力竭染血的善逸,亦未投向狯岳那狰狞蠕动、散发着恶臭的头颅与残躯。
他低垂的视线,仿佛穿透了空间与时间的尘埃,精准地、毫无波澜地落在了狯岳那具疯狂再生、亵渎着生命本身的污秽残躯之上。
那目光,冰冷如万载玄冰冻结的深渊,无波无澜,没有任何属于“人”的情绪,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俯瞰着世间最肮脏、最无价值的——**污秽**。
“聒噪。”
低沉、平静,毫无起伏,却如同冰锥般轻易切开漫天冰冷死啼的声音,淡淡响起。
二字落下的瞬间——“滋啦——!!!”
一种全新的、撕裂灵魂的锐鸣,猛地从他抬起的右手掌心炸开!
非是雷鸣,而是千万精密冰冷的金属齿轮被强行碾碎、千万只机械鸟雀被同时撕裂喉管所汇聚的、尖锐到无法形容的死亡嘶鸣!
一团狂暴到极致、纯粹到令人无法首视的蓝白雷光,在他苍白的掌心跳跃、凝聚、压缩!
无数道狂乱的电弧不再是活物毒蛇,更像是拥有冰冷意志的裁决之鞭,疯狂扭动、缠绕、互相吞噬,发出震耳欲聋、连绵不绝的刺耳尖啸!
光芒炽烈纯粹,瞬间湮灭周遭所有血色光影!
整个扭曲回廊,连同倒悬的纸门、朽木、狯岳再生的躯体、善逸染血紧绷的身影,皆被这毁灭性的蓝白光芒映照得如同暴露于宇宙真空的绝对零度之下!
狂暴的雷属性能量扭曲光线与空气,荡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带着绝对湮灭气息的涟漪!
此雷,绝非人间之物!
充斥着纯粹、冰冷、毁灭的审判意志!
善逸体内残存的雷之呼吸力量如同遇到天敌,疯狂示警,几乎要熄灭!
每一个细胞都在极致的恐惧中哀嚎战栗,带来灵魂冻结般的窒息感!
狯岳眼中刚因暴怒重新燃起的凶焰,瞬间被源自灵魂最深处的、面对终极天罚般的绝对恐惧彻底碾碎、冻结!
他那高速再生的躯体剧烈抽搐,新生的粉嫩肉芽在冰冷的雷压下“滋滋”作响,瞬间碳化、崩裂、化为飞灰!
白影动了。
没有预兆,无需蓄力。
仿佛一道撕裂空间法则本身的白色裁决之矛,自那高悬的穹顶裂隙处——**垂首贯落**!
目标,狯岳那颗悬浮于疯狂蠕动、散发不祥鬼气的残躯之上,因极致惊骇而彻底凝固扭曲的头颅!
下坠之速,超越视觉捕捉的极限!
善逸的视网膜上,只烙下一道刺破血光与冰冷鸦噪、裹挟着嘶吼咆哮的蓝白裁决之雷、如同神祇投下的灭世标枪般的冰冷白影!
带着审判的绝对漠然,贯空而下!
那个低沉、平静、宣告最终湮灭的声音,再次穿透空间,穿透狯岳冻结的魂灵,也穿透善逸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雷切-千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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