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是校园里完美的背景板:黑框眼镜,遮脸长发,独居404宿舍。
直到校花苏晚抽走他手中《拜伦诗选》:“第74页,借我看。”三周后图书馆,
她突然摘掉他眼镜:“让我看看你…”乱发下湿漉漉的小狗眼和鼻尖淡痣让她呼吸停滞。
同日篮球场,校草林骁的球“意外”砸飞他眼镜。陈默捋起汗湿刘海时,
林骁盯着他泛红眼尾想:必须藏起来。
从此小透明陷入甜蜜围剿:苏晚用草莓蛋糕堵人:“《雪莱全集》我借到了。
”林骁单指转球拦路:“教线代,奶茶管够。
高岭之花与天之骄子的无声战役——直到两人将他堵在图书馆承重柱后:“解决方案:共享。
”1陈默签下那张宿舍分配表时,空气里漂浮着新书的油墨味和年轻躯体躁动的荷尔蒙。
管理员是个眉头紧锁的中年女人,她的笔尖在“性格评估”栏悬停了足有半分钟,
最终划掉了打印体的“性格孤僻,需适度关注”,
潦草地用红笔在旁边批注了四个字:“安静,省心”。于是,
走廊尽头那间常年堆放杂物的404室,被腾出来,成了陈默的专属堡垒。
这简直完美契合了他对大学生活的全部构想。他像一滴融入深海的雨,无声无息。
标志性的宽大黑框眼镜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垂落的厚重刘海如同门帘,
固执地覆盖着额头和鼻梁,只吝啬地露出小半截没什么血色的下巴。
身上永远是洗得发白的宽大灰色连帽卫衣,将他本就单薄的身形衬得更加模糊不清。
他近乎偏执地践行着自己制定的《校园透明人生存法则》:阶梯教室,
永远占据最后一排最角落、阴影最浓重的位置,确保讲台上教授的目光扫过那片区域时,
如同扫过一片空气;食堂,精准卡在12:45分档口,这个时间点,人潮已退,残羹尚温,
打菜阿姨疲惫得无暇多看他一眼;图书馆则是他待得最久的地方,
三楼西侧靠墙的134号桌是他的固定据点——那根粗壮冰冷的承重柱如同天然的屏障,
能吞噬掉一个人存在的所有光影和声响。“陈默?”讲台上,头发花白的老教授扶了扶眼镜,
目光例行公事般扫过名单,又扫向后排那片朦胧的角落,“没来吗?记缺勤一次。
”笔尖划过名册的沙沙声,被窗外聒噪的蝉鸣轻易淹没。陈默把头埋得更低了些,
几乎要埋进摊开的书页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拜伦诗选》粗糙的布面封面。
借阅卡上那个清晰的编码“B-0317”,是他大学里最熟悉、也最安全的伙伴。
直到一股清冽又甜馥的栀子花香,毫无预兆地、蛮横地撞碎了这片由尘埃和寂静构筑的堡垒,
一只涂着淡樱色甲油的纤白手掌,带着不容置疑的姿态,
轻轻按在了他指尖停留的诗集第74页上。2陈默的指尖还停留在书页上,
感受着拜伦诗句里沉甸甸的哀伤——那是对消逝的希腊荣光的无尽喟叹。
那道阴影彻底笼罩了他面前的光线,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几乎要把自己缩进宽大卫衣的帽子里。视线里,首先闯入的是一只极其漂亮的手,手指修长,
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透着健康的粉泽,那抹淡樱色甲油更是精致得如同艺术品。“同学,
”声音响起,清亮得像夏日午后被风吹动的玻璃风铃,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天之骄女的骄矜,“第74页,《雅典的少女》,
能借我看一眼吗?我找遍了整个馆,管理员说最后一本在你手里。”她的语气很直接,
甚至有点理所当然,却没有咄咄逼人,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坦率。
陈默的喉结紧张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他沉默着,没有抬头,
只是极其轻微地将摊开的书往桌子的另一侧推过去半寸。
动作轻得如同怕惊扰了书页上沉睡的尘埃。苏晚似乎毫不介意他的沉默,
也没有丝毫客气的意思,直接挨着他坐了下来。她身上那股清冽的栀子花香更加浓郁,
栗色的波浪卷发有几缕随着她坐下的动作,不经意地扫过他僵直的手臂皮肤,
带来一阵微痒的战栗。她白皙的手指精准地点在书页上那句“你是我的生命,
我爱你”Thou wert my life, I loved thee,
然后突然侧过头,那双琥珀色的、如同上好蜜蜡般的漂亮瞳孔,透过镜片,
直接锁住了他躲闪的目光。“你觉得…”她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探究的意味,
“拜伦在这里喊着‘生命’的时候,是浪漫到骨子里,还是…绝望到深渊底?
”这问题来得太突然,太私人,也太哲学。陈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攥紧,
几乎停止了跳动。入学整整三个月,第一次有人主动跟他说话,而且一次性说了这么多字,
还问了一个他从未思考过的问题。他干涩的嘴唇嗫嚅了几下,大脑一片空白,
最终只挤出几个干巴巴的音节:“大…大概…是饿的吧?”声音轻得几乎被翻书声盖过。
苏晚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整个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即,
她像是被戳中了某个奇怪的笑点,爆发出了一阵极其清亮、毫不掩饰的笑声,
那笑声在安静的图书馆一角显得格外突兀,惊得窗棂上几只打盹的麻雀扑棱棱飞走了。
夕阳的金辉穿过她因大笑而颤动的浓密睫毛,在摊开的诗行上跳跃着细碎的光斑。“陈默,
”她终于止住笑,单手托着腮,念出他名字的语调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亲昵的熟稔,
“以后下午四点,这个‘拜伦角’,归我了。”她宣布道,语气不容置疑。
3“拜伦角”成了苏晚单方面的、不容置喙的领土宣言。从那一天起,每天下午四点,
她如同精准的报时鸟,准时降临134号桌。有时带着一个绘着可爱草莓图案的白色陶瓷杯,
里面飘着花果茶的香气;有时则带着各种天马行空、让陈默措手不及的问题。“陈默,
如果明天你变成一阵风,最想掀翻谁的课本?校长的?还是那个总拖堂的‘高数杀手’的?
”她咬着吸管,眼神亮晶晶地看过来。 “陈默,你看今天的晚霞,
被图书馆的窗格子切成12块小方块了,你觉得哪一块最甜?像草莓糖还是蜂蜜?”起初,
陈默感觉自己像一只误入陷阱的困兽,被无形的绳索捆绑着。
他攥着书页边缘的指节用力到发白,嘴唇紧抿,仿佛在抵抗一场严酷的审讯。
然而苏晚从不追问答案,她只是那样安静地、固执地托着腮,
琥珀色的眼眸里盛着一种近乎固执的耐心,安静地等待着,
仿佛陈默喉咙里卡着的那些破碎音节,是世界上最值得等待的珍宝。
在那种无声的、却又极具压迫力的等待下,
他喉咙里终于开始艰难地挤出一些短促的音节:“校长的。”“…左下角那块,
好像…沾了桂花树的影子味。”无论他的回答多么简短、多么离奇甚至语无伦次,
苏晚眼中的光芒总会倏然点亮,像接通了电源的星星,
随即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就知道!”那语气带着一种莫名的笃定和满足。渐渐地,
陈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当他对着承重柱上那些斑驳脱落的灰漆纹路,
那些原本卡在喉咙深处、羞于出口的句子,竟然开始松动。他甚至能提前几分钟,
从窗外吹来的微风里,捕捉到那缕若有似无的栀子花香,心跳会不自觉地加快一点点。
这种隐秘的期待感让他感到陌生又无措。直到某一天,苏晚罕见地没有带书,
她只是百无聊赖地用指尖缠绕着自己一缕栗色的卷发,目光不再是散漫地投向窗外或书本,
而是像两束聚光灯,灼灼地、精准地钉在了他隐藏在厚重刘海和宽大镜框后的脸上。
“陈默…”她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你眼镜后面…到底藏着什么?
”4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成了粘稠的琥珀。三楼西侧的阅览区本就僻静,
此刻更是只剩下窗外渐沉的夕照和光柱里缓缓沉浮的细小尘埃。
苏晚的问题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无声地扩散。
陈默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僵硬得如同一尊石雕。苏晚却没有任何犹豫。
她突然倾身向前,那股清冽又馥郁的栀子花香如同风暴般席卷而来,
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决绝的勇气。她的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
径直探向陈默耳朵上架着的黑框眼镜镜腿。陈默的呼吸彻底屏住了。他下意识地想后缩,
身体却像被钉在了椅子上。镜框被一股轻柔却不容抗拒的力量,
小心翼翼地剥离了他的鼻梁和耳廓。世界瞬间失去了清晰的边界,
模糊成一片朦胧而晃动的色块。
眼前只剩下苏晚那张靠近的、同样模糊却带着惊人专注的脸庞轮廓。紧接着,
他感觉到微凉的指腹,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探索欲,
轻轻拨开了他额前那层厚重、几乎从不离脸的刘海——这个动作,
如同揭开了尘封千年的神秘帷幕,露出了从未示人的真实。苏晚的呼吸声,消失了。
陈默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撞击得肋骨生疼。他猛地闭上了眼睛,
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紧张的阴影。他在等待,
等待那惯常的、可能带着一丝失望或平淡的冰冷判决——“哦,挺普通的”,
或者“还行吧”。他习惯了这种评价,或者说,他早已为自己预设好了这个位置。
时间在死寂中流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沉默压垮时,一点温热的、带着细微颤抖的触感,
轻轻地落在了他的眉骨上。那指尖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轻抚,
最终停驻在他右眉尾处——那颗连他自己都时常忽略的、淡褐色的小痣上。“…天。
”一声极轻极轻的、如同气音般的叹息,从苏晚的唇间逸出。那叹息里浸透了滚烫的惊悸,
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珍宝。这声叹息让陈默茫然地睁开了眼睛。模糊的视野里,
苏晚的脸庞被窗外熔金般的夕阳余晖渲染得如同油画。她离得那么近,
近得他能看清她微微放大的瞳孔深处,正掀起一场惊心动魄的滔天巨浪。
那目光不再是好奇的探究,而是一种纯粹的、被震撼到的占有欲。
她猛地攥紧了手里那副刚刚摘下的黑框眼镜,纤细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拂过心尖,
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烙印:“以后…这副样子,
”她的视线紧紧锁住他毫无遮挡的眼睛和那颗小痣,“只归我看。”5三天后的傍晚,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暴雨将至的闷热。陈默抱着从图书馆借来的、砖头般厚重的《雪莱全集》,
低着头,像往常一样疾步穿行在校园里。从图书馆回404宿舍的最短路径,
不可避免地要横穿篮球场边缘那条狭窄的林荫道。他习惯性地将肩膀缩紧,
试图把自己本就稀薄的存在感压缩到极限,祈祷自己仍是那片流动的、无人留意的背景板。
他只想快点回到那个安全的404堡垒。篮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少年们兴奋的呼喊声,
汗水蒸腾的气息,交织成一片属于青春的热闹区域。陈默尽量贴着最外围走,
目光只盯着自己脚尖前几寸的地面。突然,一道凌厉的风声撕裂了周遭的喧嚣,
以极快的速度破空而来!砰——!!!后脑勺传来一阵沉闷的剧痛,仿佛被重锤狠狠敲击!
眼前瞬间金星乱迸,视野天旋地转!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一个趔趄,
怀里的《雪莱全集》“啪”地一声砸落在地。而他那副标志性的宽大黑框眼镜,
则被这股力量猛地甩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狼狈的抛物线,
最终“啪嗒”一声摔在几步外的塑胶地面上,镜片朝下。
浓烈的汗味混合着一股清爽的薄荷沐浴露气息瞬间裹挟了他。眩晕和钝痛让陈默眼前发黑,
他忍不住痛苦地闷哼一声,下意识地蜷缩着蹲了下去,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模糊了镜片之外本就混乱的世界。“同学!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手滑了!
”一个充满焦急和歉意的男声在头顶很近的地方响起,脚步声快速逼近。陈默疼得说不出话,
也顾不上回应,只想找回自己的眼镜,那几乎是他安全感的最后屏障。他摸索着想撑起身体,
一只手已经伸到了他面前,骨节分明,带着运动后的热气和薄汗,似乎想扶他起来。
他像受惊的兔子,仓惶地躲开了那只手。他挣扎着,几乎是爬行着,
朝着眼镜掉落的方向伸出手去摸索。然而,另一只手比他更快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