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清晨的山路泛着湿漉漉的青黑色，空气里满是泥土和腐草被打透后又蒸腾起的生腥气。
云衍低着头，刻意放缓了步子，混在三三两两早起干活或修炼的外门弟子中间，毫不起眼。
基础敛息术无声运转，将他体内那点刚刚恢复、接近炼气一层的微薄灵力波动收敛得干干净净，甚至比之前伪灵根死寂时还要不如，活脱脱一个耗尽潜力、彻底沦为凡俗的废人模样。
偶尔有认识“原主”的弟子投来视线，大多是毫不掩饰的鄙夷，或带着点看笑话的促狭，低声交谈着昨日他被张奎等人“切磋”得只剩半条命的惨状，以及张奎自己倒霉摔断鼻梁的蠢事。
没人多看他第二眼，一个彻底废掉、连灵力波动都消失的家伙，在这外门，己经连被欺负的价值都快没了。
云衍面无表情，对他们的指点议论置若罔闻，只是微微佝偻着背，目光看似涣散，实则如同最精细的篦子，一寸寸扫过途经的草丛、石缝、溪边。
他在找。
找那些被丢弃、被遗忘、蕴含着哪怕一丝“能量”的东西。
系统光屏在意识深处静默悬浮，日常任务环保先锋的进度条顽固地停留在（0/3）。
越往山上走，弟子居住的院落看起来稍许规整了些，虽然依旧简陋，但至少屋顶齐全，篱笆也扎得像模像样。
空气里，除了湿土草木气，渐渐多了一丝极淡的药味，还有隐约的汗渍和人体代谢的浊气。
这里就是比他那破窝棚区稍好点的杂役居住区了。
那个姓王的，仗着有个在内门做执事远亲的表叔，在外门杂役里横行霸道，抢资源，欺压弱小，原主没少被他勒索殴打。
昨日下死手的，也是他主导。
云衍的脚步停在一处岔路口，鼻翼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那丝药味在这里变得清晰了些，夹杂着一种练功后特有的、带着微弱灵力散逸的体垢味，从右侧一条陡坡小径的下风处飘来。
他拐上小径，向下走了百余步，绕过一片乱生的灌木，眼前出现一个隐蔽的凹地，堆满了各种生活垃圾：破旧的练功服、碎裂的瓦罐、吃剩的果核、还有大量黑乎乎、己经板结的药渣。
就是这里了。
王师兄专用的“垃圾堆”。
气味并不好闻，尤其是在雨后发酵的情况下。
云衍却没有丝毫犹豫，蹲下身，目光锐利地开始翻检。
系统没有任何提示。
这些药渣早己灵力尽失，剩下的不过是草木残秽。
那些破烂衣物更是凡俗之物。
他不急不躁，耐心地将表层的垃圾拨开，手指沾染上粘腻的污渍也毫不在意。
终于，在扒开一堆几乎糊成烂泥的药渣后，他的指尖触到了一块硬物。
是一块巴掌大小、灰扑扑的石头，表面粗糙，形状不规则，但入手却比寻常石头沉上许多，而且触之微温。
叮！
检测到可回收物品：‘劣质炼器边角料（火铜石碎块）’！
蕴含微弱火属性灵力。
是否回收？
系统提示音如期而至。
“回收。”
云衍心中默念。
手中的石头瞬间消失。
回收成功！
获得：火灵精气x1缕。
任务进度：（1/3）。
一股微弱但精纯的火热气息流入体内，汇入丹田，被那缕无上道蕴轻易吸收同化，让他精神微微一振。
果然有货！
他精神更足，继续向下挖掘。
很快，他又从一件被撕破、沾满干涸血污（不知是哪种倒霉妖兽的还是人的）的旧衣内衬里，摸出半块黯淡无光的玉佩，中间己经断裂，只剩一半，雕刻的符文模糊不清。
叮！
检测到可回收物品：‘破损的劣质护身符’！
蕴含残存防护能量。
是否回收？
“回收。”
玉佩消失。
回收成功！
获得：无属性灵屑x1。
任务进度：（2/3）。
又是一丝清凉气息融入道蕴。
只差最后一件了。
云衍动作更快，几乎将这小垃圾堆翻了个底朝天，弄得双手乌黑，身上也蹭了不少污迹。
但除了又找到几块彻底废掉的药渣和一件朽烂的皮甲衬里外，再无收获。
难道没了？
他微微皱眉，目光不死心地扫视着被自己翻乱的垃圾堆。
忽然，他视线定格在凹地最边缘，紧贴着山壁泥土的地方，那里半埋着一个不起眼的、沾满泥浆的小陶罐，罐口破损，里面黑乎乎的，似乎是没倒干净的药膏彻底***后的残留物。
他走过去，将陶罐抠出来，入手沉甸甸的。
罐身沾的泥太多，看不清本来颜色。
他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刮去罐口的硬痂和泥污，正准备往里看。
叮！
检测到可回收物品：‘沾染强者残念的药膏罐’！
蕴含极微弱神念碎片。
是否回收？
强者残念？
神念碎片？
云衍心脏猛地一跳。
这东西……听起来就和之前的边角料、破护符不是一个档次！
“回收！”
陶罐瞬间消失。
回收成功！
获得：神念粉尘x1。
任务进度：（3/3）。
日常任务‘环保先锋’完成！
奖励结算中……回收物品总能量评估：低。
稀有度评估：低（‘神念粉尘’略微提升评价）。
获得奖励：下品灵石x5。
五块下品灵石出现在系统空间。
但云衍的注意力完全不在灵石上。
就在陶罐被回收的瞬间，他感到一股极其微弱、却冰冷刺骨的凉意猛地钻入眉心识海，眼前似乎恍惚了一下，闪过几个极其破碎模糊的画面：一只骨节分明、沾着暗红血迹的手猛地将一株通体漆黑、叶片却银白的小草捏碎，汁液滴入一个玉臼……视角很低，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和绝望……紧接着，画面崩碎，只剩下一种深沉冰冷的恶意，如同毒蛇吐信，一闪即逝！
云衍猛地后退一步，背心瞬间渗出一层冷汗，心脏咚咚狂跳。
那是什么？！
是这陶罐原主残留的意念碎片？
那个“强者”是谁？
王师兄从哪弄来的这药膏？
这恶意……他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画面太碎，信息太少，根本拼凑不出什么。
但那瞬间的冰冷恐惧和恶意却无比真实。
这王师兄，恐怕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只是个欺男霸女的恶霸杂役。
他压下心头翻涌的惊疑，快速将翻乱的垃圾堆大致恢复原状，抹去自己留下的明显痕迹，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这个令人不适的地方。
回到自己的破屋，关上门，那丝若有若无的冰冷恶意似乎才被彻底隔绝在外。
他摊开手，五块下品灵石出现在掌心，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加上之前剩下的，他现在一共有二十块下品灵石。
一笔对他来说堪称巨款的财富。
他没有立刻吸收，而是盘膝坐下，仔细回忆刚才那神念碎片带来的感觉，试图捕捉更多信息，却一无所获。
那感觉太缥缈，如同幻觉。
但系统的提示和奖励是实实在在的。
看来，这“回收”之路，也并非全无风险。
有些“垃圾”，恐怕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和危险。
他收敛心神，拿起一块灵石，准备继续修炼。
刚运转法诀，系统提示音却又响了起来。
叮！
检测到宿主拥有‘火灵精气x1’、‘无属性灵屑x1’、‘神念粉尘x1’，可进行低阶合成。
是否合成？
合成？
云衍动作一顿。
还有这功能？
“合成。”
指令下达的瞬间，他感觉到丹田内那三缕刚刚回收来的、属性各异的气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投入那缕无上道蕴之中。
道蕴如同一个微型的熔炉，缓缓旋转，将三者包裹、淬炼、融合。
几息之后，一股更加精纯、带着淡淡暖意，却又隐含一丝奇异灵动的全新能量流淌而出，重新沉淀在丹田内。
合成成功！
获得：劣品·五行灵粹x1。
劣品·五行灵粹：蕴含少量精纯五行灵气，并附有一丝极微弱的开窍灵性，可用于提升伪灵根资质（微量），或辅助突破小境界瓶颈（微弱增幅）。
云衍猛地睁开了眼睛，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提升……伪灵根资质？！
这系统，竟然连这逆天改命的事情都能做到？！
虽然只是“微量”，但这意味着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在他脚下铺开了！
狂喜如同岩浆，瞬间冲垮了刚才因为神念碎片而产生的一丝阴霾。
能提升！
他的废物资质，真的有希望能改变！
就在他心神激荡，几乎要仰天长啸之时——“嘭！
嘭！
嘭！”
破旧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砸得震天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隔着门板吼叫，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怒火：“云衍！
你个该死的废物！
给老子滚出来！
敢动老子的人，偷老子的东西，今天不扒了你的皮，老子就不姓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