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最毒的,不是血影,是心霜”第一章 血色罗帐红烛高烧,喜帐低垂,
烛泪如血般滴落在鎏金烛台上。楚月霜端坐在绣着交颈鸳鸯的锦被上,
大红嫁衣映得她肤若凝脂。本该是喜庆的日子,可她的心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
越收越紧。窗外的雨声淅沥,却掩不住前院宾客的喧闹。那些笑声里,
她总觉得夹杂着说不出的怪异。"沐风师兄怎么还不来..."她轻声自语,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短剑。这是母亲昨夜偷偷塞给她的,
说是江湖儿女必备的防身之物。当时母亲的眼神很奇怪,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她心里发慌。
突然,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前院的喧闹声不知何时变成了此起彼伏的惨叫,
金属碰撞声和肉体倒地的闷响混作一团。楚月霜猛地攥紧短剑,盖头下的脸色煞白——不对,
这绝不是寻常的婚宴喧闹!"吱呀——"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异常刺耳。这不是沐风!
他该在前厅敬酒,至少要等三更才会回房。一股混合着酒气和浓重血腥味的浊风先扑了进来,
熏得她几欲作呕。"师妹久等了。"萧建仁的声音像毒蛇吐信,每个字都带着黏腻的恶意。
大红盖头被粗暴扯下,楚月霜眼前出现一张扭曲变形的脸。萧建仁溅满鲜血的左脸,
显得更加狰狞,右手的玄铁剑上还滴着血,而另一只手里提着的——赫然是林沐风的人头!
那颗头颅双目圆睁,嘴角凝固着惊愕,断颈处鲜血还在汩汩流淌。
"你——"楚月霜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四肢突然绵软无力。
她这才惊觉——合卺酒里有问题!她挣扎着去摸袖中短剑,却发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颗血淋淋的头颅被扔在妆台上。铜镜里,
沐风师兄死不瞑目的表情被扭曲放大。"师父总夸耀林沐风比我强,
说他是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萧建仁神经质地笑着,染血的手指粗暴地抚过楚月霜的脸颊,
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留下刺目的血痕,"可是现在呢?他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怎么保护你?
嗯?"前院的惨叫声越来越近。楚月霜听到母亲凄厉的呼喊:"月霜快走!
"接着是利刃入肉的闷响。她瞳孔骤缩,浑身发抖,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萧建仁慢条斯理地解开她的嫁衣,动作优雅得像在拆一件礼物。"二十年来,
我在你们楚家做牛做马。"他的声音突然温柔得可怕,"可是死鬼师父把我当条狗,
师娘把我当下人,连你的眼里也只看得见那个废物林沐风。"手指猛地收紧,
掐得她脖颈青紫,"今天,我也该收点利息了。"随着“砰”的一声,师娘持剑破门而入时,
楚月霜的眼泪已经流干。她看着母亲被萧建仁反手一剑刺穿肩膀,又被一脚踹飞,
瘦弱的身躯撞在墙上吐血不止。老人颤抖的手指在地上划出长长的血痕,仍挣扎着要爬过来。
"报应...萧建仁...你一定会遭到苍天的报应..."师娘每说一个字都吐出一口血,
染红了胸前的衣襟。萧建仁狂笑着撕开楚月霜最后一层衣衫,凑在她耳边轻声道:"苍天?
我十岁那年全家被杀时,苍天在哪?我被你父亲当狗养大时,苍天在哪?"他突然暴起,
一剑刺穿师娘的心脏,"今天,我就是你们的苍天!"雨声渐急,一道闪电劈开夜空,
在帐内投下血色的影子。楚月霜看着母亲渐渐失去生机的眼睛,
听着萧建仁在她耳畔的喘息......这一刻,
她终于明白母亲为何要给她那把短剑——可惜,太迟了。第二章 孤雁南飞三个月后,
金陵城飘着初雪。醉仙楼二楼临窗位置,坐着个戴斗笠的白衣女子。
她指尖在青瓷酒杯边缘轻轻摩挲,一圈又一圈,仿佛在丈量某种无形的刻度。
斗笠垂下的白纱随着寒风微微晃动,隐约可见一道狰狞伤疤从额角延伸到脖颈,
像被利刃劈开的瓷器。"姑娘,您的酒。"小二放下温好的花雕,
忍不住偷瞄那截露在袖外的皓腕——腕间却缠着层层染血的绷带,"这天寒地冻的,
您...""对面掌柜近日可好?"女子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棱相击。小二一哆嗦,
托盘差点脱手:"您、您问济世堂的萧掌柜?"他忽然被铁钳般的手指扣住手腕,
疼得龇牙咧嘴,"他昨日带着四个药童出城了,
说是去终南山采什么...什么雪灵芝...""终南山?"楚月霜指节发白。
三个月来她拖着残躯走遍七省,终于在金陵城嗅到仇人踪迹。那夜之后,
萧建仁屠尽"落霞门"上下四十三口,带着《玄阴真经》叛出师门。
江湖传言他练了一种邪门武功,专吸处女元阴修炼,每七日就要生饮处子心头血。
小二突然压低声音:"姑娘若与萧掌柜有旧,小的劝您..."话未说完,
一枚金叶子已嵌入他掌心,"哎哟!他、他临行前见了血手帮的刘香主,
说要借几个好手看守药材..."......雪越下越大,楚月霜在城郊破庙里擦拭佩剑。
这把三尺七寸的"凝霜剑"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剑柄缠着的鲛绡还留着五个血指印。
忽然庙门"吱呀"作响,六个持刀大汉鱼贯而入,靴底沾着刻意掩盖的雪泥脚印。
"小娘子好俊的身段。"为首刀疤脸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这冰天雪地的,
陪爷几个暖和暖和?"他腰间悬着的血手帮令牌叮当作响。楚月霜头也不抬,
剑锋映出她冰冷的眸子:"滚。"刀疤脸怪笑着逼近:"够辣!不过,
老子就喜欢驯服野马——"话音戛然而止。他低头看见心口插入的凝霜剑,
鲜血顺着剑身沟槽喷涌而出,
竟然在雪地上绽放出六尺红梅.来....."落霞门的'寒梅点雪'?
"后排的独眼龙失声惊呼,"你是楚..."余下五人同时暴起!两柄鬼头刀封喉,
三把分水刺掏心,最后一人甩出的透骨钉直取双目。楚月霜身形如鬼魅般折转,
凝霜剑划出七道残影——"叮叮叮"三声脆响,透骨钉被剑脊拍飞,深深钉入梁柱。
"血手帮十二堂的'六合刀阵'?"她冷笑间,手中的凝霜剑已刺穿两人咽喉,
"萧建仁就教你们这些三脚猫功夫?"剩下三人突然变阵,刀光织成密网。楚月霜剑招陡变,
一招"月落乌啼"荡开正面双刀,左掌拍在第三人心口——"咔嚓"胸骨碎裂声未落,
反手剑已刺穿独眼龙琵琶骨。最后一人吓得弃刀跪地:"女侠饶命!
萧堂主说您中了'十香软筋散',我们才...""你们是第六批了,今天我饶你不死,
"楚月霜剑尖挑起那人下巴,"回去告诉萧建仁——"她突然旋身,剑光闪过,
那人右耳已落在地上,"终南山的雪,早晚会把他肮脏的血洗干净。"风雪灌进破庙,
六具尸体渐渐冰凉。楚月霜咳出一口黑血,染红了绷带。她摩挲着剑柄上的血指印,
那是母亲临终前拼死留下的《玄阴真经》破绽所在。窗外,一只孤雁掠过铅灰色的天空,
发出凄厉的长鸣。第三章 终南血影终南山巅,古松如墨,夜风卷着血腥气在悬崖间呜咽。
楚月霜蜷缩在岩缝中已三日,指尖冻得发青,却死死攥着凝霜剑。
山下又传来的一声声凄厉惨叫,撕破了寂静的夜晚——这是第七个失踪的村女。
入魔竟然练成了江湖中失传已久的《血影魔功》——只是此功有个缺陷:需以活人鲜血为引,
这些日子,附近村落已有二十余名少女被掳走,尸骨无存。月过中天,惨白的月光照进山洞,
洞口飘出缕缕血雾,如活物般蠕动。楚月霜屏住呼吸,瞳孔骤缩——萧建仁缓步走出,
披头散发,双目赤红如血,周身缠绕着诡异的红色血雾!只见他仰头长啸,声如夜枭,
顿时惊起了满山寒鸦,黑压压的鸦群盘旋着并不离去,仿佛在等待一场饕餮盛宴。
"师妹跟了这么久,不嫌累么?" 萧建仁突然转向她藏身之处,嘴角咧开,
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被发现了! 楚月霜心头剧震,却也不再躲藏,纵身跃出岩缝,
凝霜剑寒光乍现,直取萧建仁的咽喉!萧建仁竟不躲不闪,直到剑尖距喉三寸时,
身形骤然模糊——不,不是消失,而是快得几乎撕裂空气,在原地留下一道血色残影!"砰!
" 楚月霜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掌,五脏六腑如遭雷击,踉跄着撞在前面的古松上,
喉头一甜,鲜血顿时溢出了唇角。震落的松针簌簌落下,混着雪粒砸在她肩头。
"我的现已"血影魔功"大成,师妹觉得如何啊?" 萧建仁抚摸着指尖萦绕的血雾,
笑意森然,"每次杀江湖上来的那些杂鱼,
我的功力就精进一分……说起来我真的要谢谢他们,让我有了更多机会‘练练手’。
"楚月霜用手擦去嘴角血迹,眼神冰冷如刀。她突然变招,凝霜剑嗡鸣震颤,
剑势陡转——落霞剑法最后一式,"残阳泣血"! 剑光如血虹贯日,撕裂夜幕,
直逼萧建仁心口!"嗤——" 剑锋划破衣袍,在他胸前绽开一道血口,黑血汩汩涌出,
可萧建仁不怒反笑,癫狂之色更甚:"这才够劲!师妹的剑,果然比那些废物有趣得多!
"两人身影在月下交错,剑刃相击,火星迸溅,照亮悬崖深渊。三百招后,楚月霜内力渐竭,
招式微滞,萧建仁抓住破绽,一掌击中她肩胛——"咔嚓!" 骨裂声清晰可闻,
她闷哼一声,身形失控,朝悬崖边缘跌去!坠落瞬间,她仰头看见萧建仁立于崖边,
血雾在他掌心翻涌,凝成一张狰狞鬼脸,正对着她无声狞笑。"师妹放心,
我会留着你的命……" 他的声音如附骨之疽,追着她坠入深渊,"下次见面,
让你尝尝比死更难受的滋味!"风声呼啸,楚月霜的意识逐渐模糊,却在彻底昏迷前,
死死记住了那张由血雾凝成的鬼脸——那是《玄阴真经》的破绽所在,
母亲用命换来的秘密……第四章 陌路同途剧痛如潮水般一波波袭来,
楚月霜在混沌中挣扎着睁开眼。身下是松软的干草,带着阳光晒过的干燥气息,
身上盖着一件靛青色的粗布外袍,袖口磨损得起了毛边,却洗得干干净净。
破旧的马车随着山路颠簸,车帘缝隙间漏进几缕晨光,照亮浮动的尘埃。车辕上坐着个青年,
背影挺拔如松,靛蓝劲装束着窄腰,腰间悬着一柄样式古朴的长剑——剑鞘乌黑,
鞘口缠着暗红色的穗子,在颠簸中轻轻摇晃。"姑娘伤得不轻。" 青年头也不回,
声音低沉平稳,"肋骨断了两根,右臂脱臼,
内力紊乱——这样还敢去杀'血手人屠'萧建仁?"楚月霜强撑着坐起身,干草窸窣作响。
每动一下,断裂的肋骨就传来尖锐的疼痛,她咬紧牙关,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你是谁?
" 她声音嘶哑,像是被砂纸磨过。"过路的。" 青年甩来一个皮质水囊,"岳晓尘。
"水囊里是苦涩的药茶,入口回甘,带着几分熟悉的药香——是终南山特产的雪灵芝。
楚月霜突然想起什么,急忙摸向腰间——凝霜剑不见了!"找这个?" 岳晓尘反手一抛,
长剑"铮"的一声插在她身旁的木板里,剑穗犹自颤动。"剑是好剑,可惜使剑的人心太急。
"楚月霜握紧剑柄,熟悉的冰凉触感让她稍稍安心。她冷冷抬眸:"我的事不用你管。
"岳晓尘终于回过头。晨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左眉上一道旧伤斜斜划过,
让他看起来总像噙着冷笑。但那双眼睛——琥珀色的眸子在光线下如同两团凝固的火焰,
深邃而锐利。"我本不想管。" 他轻轻抖了下缰绳,老马打了个响鼻,
"但萧建仁上月灭了青城派满门,其中有个对我有恩的老道。"楚月霜瞳孔微缩。
青城派灭门一事震动江湖,传闻萧建仁为夺取《太虚剑谱》,
一夜之间屠尽青城上下七十六口,连看门的大黄狗都没放过。"你是'孤鸿剑'岳晓尘?
" 她突然想起江湖上的传言——三年前,一个无名剑客单枪匹马挑了黑风寨,
救出被掳的三十余名妇孺。那人使一柄乌鞘长剑,剑出如孤鸿掠影,江湖人称"孤鸿剑"。
只是后来销声匿迹,有人说他死在了漠北,也有人说他归隐山林。
岳晓尘嘴角微扬:"没想到还有人记得这个名号。"马车转过山坳,晨光突然倾泻而入,
照亮远处终南山巅未化的积雪。楚月霜望着那片刺目的白,想起母亲临终前扭曲的手指,
想起那夜红烛高烧、血染罗帐......"所以," 岳晓尘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要不要联手?"楚月霜沉默良久,缓缓点头。一滴融化的雪水从车篷缝隙落下,
正砸在凝霜剑的刃口上,无声地分成两半。岳晓尘看着那分成两半的水珠,
忽然道:"虽说萧建仁练的是《玄阴真经》,每杀一人,功力便涨一分。但天下武功,
皆有破绽。"他从怀中取出一块染血的布片,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小字——正是《太虚剑谱》的残页。
"青城派的张老道临死前把这个塞给我," 他眼神一暗,"说是能破‘血影魔功’。
"楚月霜接过布片,指尖发颤。上面的剑招走势,竟与母亲留在剑柄上的血指印隐隐呼应。
马车继续前行,碾过积雪未消的山路,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一只孤雁掠过苍穹,
发出清越的长鸣。第五章 夜庙叙旧暮色四合,最后一缕残阳被远山吞没。
岳晓尘的马车停在一间荒废的山神庙前,车轮碾过枯枝,发出细碎的断裂声。
"今晚在这歇脚。"他跳下车辕,拍了拍沾满尘土的靛蓝衣袖,伸手要去扶楚月霜。
女子苍白着脸,却侧身避开他的手臂,执拗地自己跳下车。落地时牵动肋间伤势,
她闷哼一声,单膝跪地,五指深深抠入冻土。岳晓尘摇头,从马鞍袋取出干粮和酒囊,
皮囊上烙着个模糊的"岳"字:"听说,逞强的人通常都死得快。"庙门早已腐朽,
半挂在门框上随风吱呀作响。殿内蛛网密布,残缺的神像被岁月剥去了金漆,
空洞的眼眶俯视着闯入者。楚月霜靠着斑驳的香案坐下,看岳晓尘熟练地堆起枯枝。
火石相击,迸出几点火星。火苗"腾"地窜起,映在他左眉那道疤痕上,像条蜈蚣在跳动。
楚月霜突然皱眉:"我们见过?""江湖说大不大。"岳晓尘撕了块粗麦饼递给她,
饼上还带着体温,"十年前临安府饥荒,有个小丫头给饿晕的小乞丐塞过馒头。
"记忆如电光石火。楚月霜瞳孔微缩——十二岁那年随父亲押镖途经临安,
在破庙里遇见个奄奄一息的少年。那少年左眉新伤见骨,却死死抱着柄断剑。
她偷偷把给自己准备的干粮塞给了他..."是你?"她下意识伸手,
却在即将触到疤痕时猛地缩回。岳晓尘突然捉住她的手腕,三指精准按在脉门上。
他的手掌粗糙温暖,虎口处有常年握剑留下的茧子。"内息紊乱,三日内不可动武。
"他声音沉了几分,"你体内有股阴寒真气在乱窜。
"这触感与萧建仁截然不同——那个恶魔的手指永远像毒蛇般阴冷黏腻。
楚月霜猛地抽回手:"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我也不想操心。
"岳晓尘往火堆里添了根松枝,油脂燃烧发出"噼啪"轻响,"但你现在这样去找萧建仁,
等于给他送补药。"夜风穿堂而过,卷着枯叶在殿内打转。楚月霜抱紧凝霜剑,
剑鞘上母亲留下的血指印硌得掌心发疼。火光明灭间,
她听见岳晓尘轻声道:"他是在修练《玄阴真经》时,急于求成,走火入魔,后用药过度,
他练成了失传已久的《血影魔经》——不过此功有重大缺陷:每逢十五月圆之夜需饮处女血,
不然练功之人会浑身皮肤爆裂,经脉寸断而亡。""你怎么知道?
"岳晓尘从怀中掏出一块染血的布条。布料边缘焦黑,像是从火场抢出来的,
上面歪斜地写着"血影"二字,下面画着个月亮图案,月晕处还沾着半枚指纹。
"青城派的玄苦老道临死前咬破手指写的。"他拇指抚过那枚血指纹,"我追查三个月,
发现每个满月夜都有少女失踪——尸体脖颈处有两个细小的血洞,全身血液被抽干。
"楚月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缕黑血从嘴角溢出。岳晓尘脸色骤变,
不由分说扯开她衣领——雪白的锁骨下方,赫然印着个乌黑的掌印,
五指轮廓处泛着诡异的血丝!"血影掌!"他指尖在掌印边缘轻按,
楚月霜顿时疼得冷汗涔涔,"这掌力已侵入心脉,你撑不过三天。
"庙外忽然传来夜枭的啼叫,凄厉如鬼泣。岳晓尘解下腰间酒囊猛灌一口,
突然将酒液喷在掌心,双手搓热后按在楚月霜后背灵台穴上。"你——""别动!
"他低喝一声,灼热的内力如岩浆般涌入,"这是离火真气,能暂时压制血毒。
"楚月霜只觉一股暖流自督脉升起,与体内阴寒真气激烈交锋,疼得她眼前发黑。恍惚间,
她看见火光映在岳晓尘紧绷的侧脸上,那道旧伤显得格外狰狞。十年前那个抱着断剑的少年,
如今竟成了她复仇路上唯一的同行者。"为什么救我?"她哑声问。岳晓尘没有立即回答。
殿外风声呜咽,一片枯叶打着旋儿飘落在神像掌心。许久,他收起内力,
声音轻得几乎被火焰吞噬:"那年你给的馒头,是我吃过最甜的东西。
"第六章 药浴疗伤剧痛如潮水般退去,楚月霜在混沌中渐渐恢复意识。
最先感受到的是滚烫——皮肤像是被千万根细针同时刺入,又像是被架在文火上慢慢炙烤。
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泡在热气腾腾的药桶里,蒸腾的水汽中弥漫着浓重的苦腥味,
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水面漂浮着几味罕见的草药:金线莲的金丝脉络在沸水中舒展,
雪灵芝的乳白色菌伞已经煮得半透明,还有几片暗红色的花瓣,像是被血浸染过的曼陀罗。
"别动。"岳晓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疲惫的沙哑,
"金线莲和雪灵芝只能暂时压制毒性,再乱动会加速毒血运行。
"她这才惊觉自己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素纱小衣,被药汁浸透后几乎透明。羞怒交加之下,
她本能地想要站起,却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钉在原地。"你——""我要看伤口,
没兴趣看别的。"岳晓尘往桶里又倒了一瓢滚烫的药汁,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
"血影毒已侵入你的心脉,除非找到解药,否则...""否则怎样?"楚月霜咬紧牙关,
手指紧紧抓住木桶边缘。岳晓尘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拨开她肩颈处湿漉漉的发丝,
露出那个乌黑掌印。此刻掌印边缘已经泛起蛛网般的血丝,正缓慢地向心脏位置蔓延。
"否则下次月圆时,你会浑身爆血而亡。"他直视她的眼睛,声音平静得可怕,
"就像萧建仁杀的那些人一样。"楚月霜浑身一颤。
她见过那些尸体——少女们青白的皮肤下布满密密麻麻的血丝,像是被看不见的蛛网勒紧,
最终在满月之夜"砰"地炸开,化作血雾被萧建仁吸入体内。窗外传来夜枭的啼叫,
一声比一声凄厉,像是死神的嘲笑。月光透过窗棂,在药汤表面投下惨白的光斑,
映出她扭曲的倒影。"还有半个月就是月圆之夜!"岳晓尘突然解开衣襟,
露出胸膛上一道狰狞的伤疤。那伤疤呈紫黑色,如同一条毒蛇盘踞在心口,
周围皮肤布满细小的裂纹,"这是三年前中的血影掌,靠雪山顶的寒潭水才捡回命。
"楚月霜怔住。她没想到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游侠,竟也有过如此惨痛的经历。
那道伤疤的位置,再偏半寸就会直中心脏。"为什么帮我?"她声音嘶哑,像是被砂纸磨过。
岳晓尘系好衣襟,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他转身从行囊里取出个褪色的手帕,
上面绣着几朵红梅花:"那年你给我馒头时,是用这个包的。"手帕已经泛黄,
但依稀能看出当年精致的绣工。楚月霜恍惚想起,那是她十二岁生日时,母亲亲手绣的。
"也许因为..."岳晓尘将手帕收回怀中,声音轻得几乎被药汤沸腾声淹没,
"我们都见过地狱。"药汁渐渐变凉,水面浮起一层暗红色的药渣。
岳晓尘突然问:"萧建仁为什么独独不杀你?"桶中水面剧烈晃动,
映出楚月霜扭曲的倒影——那夜红烛高照的喜堂里,
被钉在地上抽搐的模样以及萧建仁撕开她嫁衣时癫狂的笑声..."他是要我活的生不如死!
"她猛地拍碎水面,滚烫的药汁溅了两人一身,
"要我眼睁睁看着所有我在乎的人一个个死去,他是要我痛不欲生!!!
"水花溅在岳晓尘脸上,混着不知是药汁还是泪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默默递来一块干净的布巾。布巾上绣着朵小小的红梅,针脚笨拙却认真。
楚月霜攥着布巾,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十年江湖路,她以为自己早已流干了眼泪。
可此刻,滚烫的液体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滴在药汤里,泛起细小的涟漪。
岳晓尘背过身去,声音低沉:"天亮前毒性会暂时压制。睡吧,明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当年救我的老医师。"他吹灭油灯,月光顿时盈满陋室,
"这世上若还有人能解'血影毒',就只有他了。"……老医师的茅屋隐在竹林深处,
药香混着晨雾漫过门扉。他枯瘦的手指搭上楚月霜腕脉时,檐角铜铃正被山风撞响。
"毒入心脉,却幸未蚀及灵台。"老人突然掀开她左袖,三道暗红血线已蔓延至肘,
"丫头忍得住疼么?"“没事,您老尽管放心。”楚月霜道。岳晓尘闻言不禁紧紧攥住药篓,
篾条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老医师却笑了,
从陶瓮里舀出泛着蓝光的药汁:"当年苗疆人用这冰蚕蛊毒害他,
今日倒成了以毒攻毒的药引子。"药碗递来时,楚月霜看见碗底沉着细碎霜花,
像把月光碾碎在了其中。楚月霜接过药碗,指尖触到碗壁的刹那,一股刺骨寒意直窜上来,
几乎要将她的血液冻结。她深吸一口气,仰头将药汁一饮而尽。药液入喉,如刀割火燎,
又似万蚁噬心。她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透衣衫,手指死死扣住桌沿,骨节泛白。
岳晓尘一步上前,却被老医师抬手拦住:"别动,她得自己熬过去。"剧痛中,
楚月霜恍惚看见自己左臂的血线开始扭曲、收缩,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逼退。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耳边只剩下老医师低沉的咒语声,和岳晓尘压抑的呼吸。不知过了多久,
疼痛终于如潮水般退去。她虚弱地睁开眼,发现手臂上的血线已褪至腕间,
化作三道淡淡的红痕。老医师满意地点头:"毒已拔除大半,剩下的,得靠你自己运功化解。
"岳晓尘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他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楚月霜,低声道:"没事了。
"窗外,晨光穿透竹林,洒落在她苍白的脸上,一阵轻风穿堂而过,带着山间特有的清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