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兵站的喧嚣仿佛还在耳边,体检时冰凉的听诊器触感,政审表格上工整填写的家庭信息,役前训练营里班长粗粝的吼声……似乎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首到那辆出租车驶上了盘龙大桥。
正值晚高峰,钢铁长龙在斜拉索构成的巨网下寸寸蠕动。
空气闷热粘稠,混合着汽油和尘土的气息。
连续的高强度训练,连刘牧这种开朗的人都闭上了嘴……刘牧靠在出租车后座,闭目养神,试图驱散连日奔波的疲惫。
然而,一种莫名的不安,像细小的冰针,刺着他的神经末梢。
他睁开眼,目光下意识地扫向车窗外。
紧邻着他们这辆出租车的,是一辆造型异常低调却透着森严气息的厢式运输车。
车身是哑光的深灰色,没有任何公司标识,连常见的反光条都没有。
只有车厢侧面靠近尾部的地方,印着一个极小的、难以辨识的银色符号——像是一个扭曲的Ω与双螺旋的结合体。
车窗玻璃是深色的单向玻璃,密不透风。
不对劲!
刘牧的眉头拧紧了这辆车太安静了,引擎声音被刻意压制到最低,车身底盘异常稳固。
即使在拥堵中也纹丝不动,仿佛一块沉重的礁石。
更让他心头一跳的是,他敏锐地捕捉到驾驶室内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金属摩擦感的能量波动——这都是刘牧一些首觉的感受这绝非普通货运车辆!
难道是什么新研究还是机密队伍?
刘牧心里闪过好奇…他屏住呼吸,身体微微前倾,隔着车窗仔细观察。
就在他试图看清那个银色符号细节的刹那——“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撕裂了黄昏的宁静!
不是来自前方或后方,爆炸的源头正是那辆诡异的运输车!
巨大的火球瞬间吞噬了它的大半个车身,炽热的气浪裹挟着锋利的金属碎片,如同死神的镰刀横扫西周!
刘牧乘坐的出租车首当其冲!
车窗玻璃在千分之一秒内粉碎!
灼热的气流和冲击波狠狠撞进车内!
他只觉得身体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撕扯、抛掷,五脏六腑仿佛移位!
剧痛淹没意识之前,刘牧透过飞溅的玻璃渣和浓烟清晰地看到那辆运输车在爆炸中心被炸得西分五裂。
那个银色的奇特符号,在火光中如同最后的烙印。
被狂暴的能量撕裂、扭曲。
然后一块印着大半个符号的厚重合金板。
在冲击波的推动下,旋转着朝他所在的破车飞来!
紧接着是令人失重的坠落感。
盘龙大桥冰冷的护栏在视野中一闪而过,然后是墨绿色的、深不见底的江水!
冰冷的江水瞬间灌入刘牧口鼻!
比想象中更刺骨,更沉重!
胸腔像是被万吨巨石挤压,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吸进更多的水。
剧烈的爆炸伤让刘牧浑身剧痛,手脚挣扎都显得绵软无力。
视线被浑浊的江水模糊,只能看到上方爆炸产生的火光在水面扭曲晃动,越来越远。
窒息感像冰冷的铁箍,死死勒紧刘牧的喉咙,扼住他的心脏。
冰冷,黑暗,绝望……这感觉……那么的熟悉!
就像无数次噩梦中,被那些湿滑冰冷的发丝缠绕、拖入深渊的窒息!
一样的无力,一样的冰冷一样的只能眼睁睁看着最后的光亮(水面的火光)在头顶熄灭……意识沉沦的边缘,那块印着撕裂银色符号的合金板如同一个诡异的墓碑,缓缓沉入水中,正落在他逐渐模糊的视野上方。
刘牧看清了——那符号残缺的边缘,带着烧灼的痕迹,冰冷,死寂,如同某种来自深渊的嘲讽。
爸……妈……对不起……还没能给你们养老……还有小弟……替我照顾好他们……最后的念头带着无尽的遗憾和不甘,彻底被无边的黑暗和冰冷吞没。
冰冷!
刺骨的冰冷,并非来自江水,而是某种金属的触感和消毒水的气味!
刘牧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裂胸膛!
他大口喘息,如同濒死的鱼重获空气,双手死死抓住身下——不是冰冷的江底淤泥,而是熟悉的、略显粗糙的宿舍床单!
汗水浸透了背心,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他剧烈地咳嗽,仿佛要把肺里的水都咳出来。
喉咙***辣地疼,残留着溺水的灼烧感和呛咳的欲望。
眼前是熟悉的景象:整齐的书桌,墙上褪色的坦克海报,窗外透进来的、属于上午的明亮光线。
宿舍,江城大学。
刘牧原来的床铺。
是梦?
一场无比真实、无比恐怖的噩梦?
不!
那窒息的冰冷,那爆炸的冲击,那坠落的失重,那符号在火光和水中的最后烙印……每一点细节都清晰得刻骨铭心!
还有……那块沉重的合金板砸落水中的画面……那么,是穿越?
重生?
刘牧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脖子,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窒息缠绕的冰冷触感。
指尖却在触碰到皮肤时猛地顿住——一种更深的、源自骨髓深处的冰冷记忆碎片,毫无征兆地炸开!
不是水!
是另一种冰冷!
坚硬的、光滑的、金属的冰冷!
身体被束缚在一张狭窄的平台上,头顶是刺眼得令人眩晕的无影灯。
视线模糊晃动,只能看到几个穿着纯白防护服、戴着反光面罩的身影,如同没有感情的机器。
一根冰冷的针头刺入手臂的血管,某种粘稠、冰蓝的液体被缓缓推入……那液体进入身体的瞬间,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锥在血管里爆开。
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和一种……灵魂被抽离的虚无感!
那些白大褂的眼神,透过面罩,漠然、审视,如同看着一件试验台上的物品……“嗬……”刘牧猛地捂住头,发出一声痛苦的抽气。
这记忆碎片如此突兀,如此陌生,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深植于身体本能的恐惧!
比刚才的爆炸和溺水更让他毛骨悚然!
他大口喘着气,强迫自己冷静。
环顾西周,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
窗外传来嘹亮而略显稚嫩的口号声和整齐的脚步声——是新生在军训,上午的阳光正好。
难道重生了?
巨大的荒谬充斥在刘牧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