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娄皖栀的车停在忘忧酒吧门口时,挡风玻璃上正落着细碎的雨丝。
她从副驾拿起给顾延带的醒酒汤,指尖触到保温桶的温热,却没像往常那样生出期待。
下午他说要和沈泽喝酒,她算着时间来接,却没打算立刻进去。刚走到玻璃门边,
里面的喧闹就裹着酒气飘出来,混着沈泽那道熟悉的大嗓门,
字字句句砸在她耳朵里:“我说顾延,你也是真能忍,跟娄皖栀耗这三年图什么?
论长相她是精致,可那性子跟块冰似的,除了会用家里的钱装点门面,哪点比得上萧萧?
”娄皖栀的脚步顿在原地,握着保温桶的手骤然收紧,桶身的温度透过指尖渗进皮肤,
却暖不透瞬间冰凉的心脏。她看见玻璃门内,顾延靠在卡座里,指尖夹着烟,
烟雾模糊了他的侧脸。沈泽还在滔滔不绝,声音里满是不屑:“你忘了萧萧当年?
穿洗得发白的校服都藏不住灵气,课余打三份工还能考年级第一,哪像娄皖栀,
从小被娇惯得一身大小姐脾气,跟她在一起,你不累吗?”旁边有人附和:“就是,
萧萧才是真心对你,当年出国前还特意叮嘱你照顾好自己,哪像娄皖栀,
明明知道你心里有萧萧,还死缠烂打贴着你,说难听点,跟个没名分的……”“行了。
”顾延终于开口,却不是为了反驳。他弹了弹烟灰,语气淡得像在说天气,“喝你的酒,
提她做什么。”“我这不是替你不值嘛!”沈泽拍着桌子,“你跟娄皖栀在一起,
除了她家里那点背景,还有什么?萧萧就不一样了,人家现在是海归精英,
跟你站在一起才叫门当户对!再说了,你心里装的是谁,我们还不知道?要我说,
早跟娄皖栀断了,省得她占着位置……”后面的话,娄皖栀已经听不清了。
雨水顺着玻璃往下淌,模糊了里面的人影,可顾延那句漫不经心的“提她做什么”,
却像针一样扎进她的心里,密密麻麻的疼。她想起这三年,她学着做他爱吃的糖醋排骨,
手腕被油溅得全是红印;想起他加班到深夜,她在公司楼下等他三个小时,
手里的热咖啡凉了又换;想起她无数次看见他对着姜萧萧的照片发呆,
却还是笑着说“没关系,我等你”。原来在他和他的朋友眼里,她所有的付出,
都成了“死缠烂打”;她的家世,成了“装点门面”的工具;她的存在,
不过是个随时可以被取代的“位置”。三年了,顾延。我还是没能捂热你的心。
保温桶的温度渐渐散了,就像她心里那点残存的希望。她轻轻往后退了两步,没有进去,
也没有惊动任何人。雨丝落在她的头发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几分。原来有些东西,
不是你拼命踮起脚尖就能够到的,比如顾延的心。里面的喧闹还在继续,
沈泽大概又说了些什么笑话,引得众人哄笑。娄皖栀转身,慢慢走向自己的车。
拉开车门的那一刻,她听见里面传来顾延的声音,依旧是那种淡淡的语气,
带着几分不耐:“别扯这些了,喝酒。”没有辩解,没有维护,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在意。
仿佛娄皖栀,从来都只是他们酒局上,一个无关紧要、可以随意评判的笑话。车发动的时候,
雨下得大了些。娄皖栀看着后视镜里渐渐变小的酒吧招牌,突然笑了笑,
眼泪却顺着脸颊滑了下来,滴在冰凉的方向盘上。原来这三年的自我欺骗,到头来,
不过是一场无人在意的独角戏。娄皖栀把车开得很慢,雨刷器左右摆动,怎么刮都刮不干净。
车载音响里还放着顾延喜欢的老歌,以前她总觉得旋律温柔,
此刻听着却只剩刺耳——歌词里唱的“一生有你”,原来从不是唱给她的。她没回家,
而是把车停在了江边。雨还在下,江风裹着湿气吹进车窗,带着刺骨的凉。
娄皖栀抱着膝盖靠在座椅上,看着江面的灯火在雨里晃成一片模糊的光斑。
突然想起高三那年,顾延也是这样在雨里送姜萧萧回家。那天她撑着伞跟在后面,
看见顾延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在姜萧萧身上,自己淋得浑身湿透,却还笑着说“我不冷”。
那时她以为,等姜萧萧走了,顾延总会看见她的。可现在才明白,
有些人的心就像上了锁的房间,里面住着一个人,就再也容不下别人了。她这三年的陪伴,
不过是隔着门缝,徒劳地往里面递温暖,最后连指尖都冻得冰凉。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响了,
是顾延打来的。娄皖栀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手指悬在接听键上,犹豫了很久,
还是按了拒接。没过几秒,电话又打了过来,她干脆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屏幕暗下去的瞬间,
她看见自己映在上面的脸,眼睛红肿,
嘴角却带着一丝自嘲的笑——她以前最看不起为爱哭哭啼啼的人,
没想到自己最后也成了这样。另一边的酒吧里,顾延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皱了皱眉,
把手机随手扔在桌上。沈泽凑过来,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他脸上:“怎么?娄皖栀查岗了?
我说你也别太迁就她,真把她惯出脾气了,以后甩都甩不掉。”顾延没说话,
只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莫名的烦躁。他晃了晃头,
把那些关于娄皖栀的念头压下去,对着沈泽笑了笑:“别瞎说,喝你的酒。
”沈泽以为他是默认了,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姜萧萧的好,说她现在在国外有多优秀,
说她对顾延有多深情。顾延听着,偶尔点头附和,可心里那股烦躁却越来越强烈,
他甚至开始后悔,刚才没接娄皖栀的电话。凌晨一点,顾延终于结束了酒局,
带着一身酒气走出酒吧。他拿出手机,想给娄皖栀打个电话,却发现她一条消息都没发,
连之前常有的“注意安全”都没有。顾延以为娄皖栀像往常一样闹小脾气,便没在意,
过两天她自己会好,反过来找他原谅,他早已习惯这种小把戏。手机响了起来,
是姜萧萧发来的。阿延,下雨了,我害怕。顾延知道姜萧萧原生家庭不好,害怕打雷,
害怕晚上下雨时一个人在家。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顾延记得一清二楚。等我,
我马上到。顾延想也不想地让助理开车去姜萧萧家。娄皖栀仍然还在江边。这时,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闺蜜苏清打来的。娄皖栀愣了愣,才想起刚才为了看母亲的消息,
临时关掉了飞行模式。她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声音里还带着没压下去的沙哑:“清清?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睡个屁!娄皖栀你在哪儿?
”苏清的声音像炸雷一样从听筒里蹦出来,带着明显的火气,“我刚从医院陪我妈出来,
路过锦绣园小区,你猜我看见谁了?顾延!那孙子开着他那辆破保时捷,
直接拐进姜萧萧家那个单元楼了!”娄皖栀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锦绣园?
她记得姜萧萧回国后,顾延特意在那租了套公寓,说是离姜萧萧的公司近。
以前她还自欺欺人地想,不过是顺路,可现在苏清的话像一把锤子,
狠狠砸碎了她最后一点侥幸。“皖栀?你听见没?”苏清的声音软了些,带着心疼,
“那孙子是不是又跟你说什么鬼话了?我早跟你说过,他心里根本没你,
你怎么就……”“我知道。”娄皖栀打断她,声音平静得不像自己,“清清,
我打算搬出去了。”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苏清的抽气声:“搬出去?什么时候?
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娄皖栀和苏清约好去星期八小酒馆。
这是她们高中经常偷偷来的秘密基地。娄皖栀拿起酒杯,仰头喝了一大口,
冰凉的酒液滑过喉咙,带着微涩的烧灼感,却让眼眶里的热意淡了些。
2娄皖栀第一次在顾延眼里看见不一样的光,是在高二那年的开学典礼上。
那天她穿着熨帖的白色衬衫裙,坐在主席台下第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