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乾清宫东暖阁。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种衰败的气息。
天启皇帝朱由校的梓宫停放在此，接受着皇室成员和重臣们的祭拜。
崇祯身着孝服，跪在灵前，神情哀戚。
周围是同样披麻戴孝的宗室、勋贵和以魏忠贤为首的内阁、司礼监大员们。
魏忠贤站在最前列，哭得“悲痛欲绝”，几欲昏厥，引得不少依附他的官员也纷纷跟着嚎啕，场面一度有些滑稽。
崇祯冷眼旁观着这场表演，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他的大部分心思，都在思考张嫣传递的信息——“留中”的奏章。
这些东西会在哪里？
肯定不在司礼监，否则早被魏忠贤毁了。
最可能的地方，就是天启皇帝最后居住的乾清宫暖阁，或者……张嫣所居的慈庆宫？
祭拜仪式冗长而压抑。
好不容易熬到告一段落，崇祯被引到偏殿暂歇。
他刚坐下，魏忠贤就捧着一份奏章进来了，脸上带着沉痛和“忠心”。
“殿下，这是礼部和内阁联名上的奏疏，请殿下过目，定夺。”
魏忠贤将奏章恭敬地呈上。
崇祯接过来一看，标题赫然是《请晋封宁国公魏良卿为太师疏》。
魏良卿？
魏忠贤的侄子！
一个靠着魏忠贤权势爬上来的草包！
历史上，天启死后，魏忠贤就迫不及待地要给侄子加官进爵，试探新帝的态度。
崇祯心中怒火升腾，这老阉狗，手伸得真快！
太师？
这是位极人臣的虚衔！
给他侄子？
简首是蹬鼻子上脸！
他强忍着把奏章摔在地上的冲动，脸上却露出为难和悲痛的神色：“魏公公……此事……此事可否容后再议？
皇兄梓宫在此，本王……本王实在无心政务，心中只有哀思。
这些封赏之事，待……待大行皇帝入土为安后再议，可好？”
他又祭出了“孝道”和“悲痛”的法宝。
魏忠贤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但崇祯的理由冠冕堂皇，他无法反驳，只能躬身道：“殿下至孝，感天动地。
是老奴思虑不周，扰了殿下。
那此事……就依殿下之意，暂缓。”
看着魏忠贤退下，崇祯松了口气，同时更加警惕。
这只是第一波试探，后面肯定还有更狠的。
回到暂时安置的宫殿（并非皇帝寝宫），周玉凤己在此等候。
她己换下素服，穿着较为正式的宫装，显然刚去拜见过张嫣等后宫长辈。
“殿下，”周玉凤屏退左右，低声道，“臣妾方才去慈庆宫给懿安皇后请安。
皇后娘娘……气色很不好，但精神尚可。
她只问了殿下的情况，臣妾只说殿下哀思过重。
不过……”她顿了顿，“皇后娘娘身边的苏嬷嬷，悄悄塞给臣妾一个小布包。”
崇祯眼睛一亮：“快拿来！”
周玉凤从袖中取出一个不起眼的青色小布包。
崇祯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把黄铜钥匙，还有一张折得很小的纸条。
纸条上只有一行娟秀的小字：“暖阁西壁，紫檀柜，三层暗屉。”
崇祯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张嫣！
这位皇嫂果然给了他关键的东西！
这把钥匙，很可能就是打开存放“留中”奏章那个暗屉的！
“玉凤，你立了大功！”
崇祯压抑着激动，紧紧握住了周玉凤的手。
这次不再是虚扶手腕，而是实实在在的紧握。
周玉凤感受到他掌心的力量和温度，脸颊微红，却没有挣脱，只是低声道：“是懿安皇后心系殿下。”
崇祯立刻叫来王承恩，将钥匙和纸条给他看，沉声吩咐：“承恩，你亲自去办！
找最可靠的、懂机关的人，务必小心谨慎，避开所有耳目，去乾清宫东暖阁，找到那个紫檀柜，打开三层暗屉！
里面的东西，一张纸片都不能少，全部给我带回来！
记住，宁可慢，不可暴露！”
“奴婢明白！”
王承恩知道事情重大，眼中精光一闪，郑重地收起钥匙和纸条，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布置完这关键一步，崇祯才感到一丝疲惫袭来。
周玉凤适时地端上一碗温热的参汤：“殿下，喝点参汤提提神吧。
这是臣妾看着小厨房熬的，试过了。”
崇祯接过碗，看着周玉凤关切的眼神，心中温暖。
他喝了一口参汤，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些许寒意。
他看着周玉凤略显苍白的脸，知道她也在强撑：“玉凤，你也累了一天了，去歇息吧。
后面……还有硬仗要打。”
周玉凤摇摇头：“臣妾不累。
臣妾在这里陪着殿下。”
她走到崇祯身后，再次轻柔地为他按揉着太阳穴。
崇祯闭上眼，感受着指尖的温柔和力量，在这危机西伏的深宫，这份无声的陪伴，是他最坚实的后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