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初刻,万籁俱寂。
青云宗后山笼罩在一片浓稠的黑暗中。
只有零星几盏长明灯在夜风中摇曳,投下飘忽不定的昏黄光晕。
山间雾气渐起,带着刺骨的寒意,浸透了单薄的弟子服。
让洛祈词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她眼皮沉重得仿佛灌了铅,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自从穿越以来,她何曾受过这种凌晨起床的苦?
现代社畜至少还能睡到六点!
“洛祈词?”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
洛祈词一个激灵,差点从石阶上滚下去。
她手忙脚乱地抓住扫帚,抬头对上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那是个瘦高的青年,一身戒律堂特有的玄黑色服饰,腰间悬着块和她手中一模一样的“戒”字令牌,只是更大更狰狞。
青年面容冷峻,眉宇间刻着深深的纹路,一看就是常年不苟言笑的主。
“弟子在!”
洛祈词慌忙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这位师兄,我是来领洒扫用具的。”
“知道。”
青年冷冷打断她,眼神像在看一块顽石,“随我来。”
他转身就走,步伐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
洛祈词抱着扫帚,跌跌撞撞地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穿行在幽暗的山道上。
“师兄怎么称呼?”
洛祈词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戒律堂执事,赵寒。”
回答简短得像冰碴子。
“赵师兄,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扫啊?”
洛祈词继续努力。
“后山演武场,主峰石阶,掌门居所外围。”
赵寒头也不回,“每日轮换。”
掌门居所!
洛祈词脚下一个踉跄。
那不是要首面云崖真人的死亡凝视?
她宁愿扫十遍演武场!
似乎察觉到她的恐惧,赵寒难得地多说了几个字:“放心,掌门居所只在卯时前半个时辰洒扫。
那时掌门正在入定,不会出来。”
洛祈词长舒一口气,随即又苦了脸。
那岂不是意味着她得先扫完演武场和主峰石阶,才能在凌晨最冷的时候去掌门门口当人形扫地机?
“到了。”
赵寒突然停下脚步。
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片平整的广场,地面由某种青灰色石料铺就,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西周矗立着几尊形态各异的石像,隐约能看出是演练剑招的姿势。
这里就是青云宗弟子日常习武的演武场。
“丑时至寅时三刻,洒扫演武场。”
赵寒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简,注入灵力,玉简亮起微光,映照出地面上几乎不存在的灰尘和落叶,“需达到玉简所示标准。
我会在寅时末来查验。”
洛祈词看着那玉简上显示的“纤尘不染”西个大字,眼前一黑。
这黑灯瞎火的,让她用一把破扫帚扫出无尘车间效果?
不要和我开玩笑。
不等她***,赵寒己经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飘在风里:“若懈怠,加罚十日。”
洛祈词:“……”她认命地叹了口气,举起扫帚,开始与那些几乎看不见的灰尘和偶尔飘落的树叶搏斗。
扫帚划过石面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伴随着她时不时的小声抱怨:“这破地方哪来的灰……咦?
这片叶子怎么扫不动?
是刻在地上的剑痕。。”
“好困啊。
修仙之人为什么还要扫地?
不是应该掐个法诀就干净了吗?”
时间在枯燥的重复中缓慢流逝。
洛祈词机械地挥动着扫帚,眼皮越来越沉。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发毛,像是被什么盯上了。
猛地回头——演武场边缘的石像旁,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修长的身影。
月光勾勒出那人挺拔的轮廓,一袭白衣在夜色中格外醒目,衣袂无风自动,恍若谪仙。
洛祈词的扫帚“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她瞪大眼睛,心脏几乎停跳。
那人缓步走近,面容逐渐清晰。
白须垂至腰际,银发如瀑覆肩,身着洗得发白的道袍,一双眸子在月光下如同寒潭,深不见底。
这不正是云崖真人?
“掌门师尊!”
洛祈词的声音都变了调,膝盖一软就要跪下。
“不必。”
云崖真人拂袖,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了她,“继续你的洒扫。”
洛祈词战战兢兢地捡起扫帚。
她偷瞄了一眼云崖真人,发现对方正盯着她刚扫过的那片区域,眉头微蹙。
“这里。”
云崖真人突然指向一处石缝,“还有尘垢。”
洛祈词赶紧跑过去,清扫那几乎看不见的灰尘。
“那里,落叶未净。”
她又冲向另一处。
“此处,扫痕杂乱。”
洛祈词像个陀螺一样在演武场上转来转去,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别耍我玩了。
云崖真人就那样负手而立,目光如炬,指出一个个她根本注意不到的“瑕疵”。
终于,在洛祈词快要累瘫的时候,云崖真人似乎满意了。
他缓步走到场中央,突然开口:“为何选那口锅?”
“啊?”
洛祈词一时没反应过来。
“膳堂的玄铁锅。”
云崖真人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少了些肃杀之气,“为何选它御器?”
洛祈词咽了口唾沫,大脑飞速运转。
实话实说?
那岂不是承认自己觉得锅比剑靠谱?
撒谎?
在大能面前撒谎怕不是嫌命长!
“回禀师尊。”
她决定半真半假,“弟子、弟子愚钝,初学《引气诀》,不得要领。
见那锅厚重沉稳,想着或许更容易感应器之存在。”
她越说声音越小,头也低了下去。
云崖真人沉默片刻,突然抬手。
洛祈词吓得闭紧了眼睛,以为要挨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