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死寂如同绷紧的琴弦,被一声突兀、撕心裂肺到近乎痉挛的干呕骤然扯断!
小胖那张因为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胖脸猛地涨成猪肝色,再也无法忍受胃里翻江倒海的搅动,他像被抽了脊梁骨一样,猛地俯下身,对着冰冷的水磨石地面剧烈地呕吐起来!
黄绿色的胃液混合着先前强行灌下的、散发着诡异腥甜的符水残渣,喷溅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腐与甜腥混合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如同腐烂沼泽里升腾的毒瘴。
这声干呕,如同引爆火药桶的最后一点火星!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几乎同时炸开!
高三(7)班那扇虚掩着的、承载了无数青春与秘密的教室门,被一股蛮横到近乎暴戾的力量从外面狠狠踹开!
木屑纷飞,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
孙兴旺,这位经历过大事小事的壮汉,带着一身刚从夜市沾染的烟火气和臭豆腐味儿,如同旋风般冲了进来。
然而,迎接他的,不是青春学子的教室,而是……一股浓烈到令人灵魂战栗的、如同炼狱屠宰场与垃圾焚烧炉混合的恐怖气味——新鲜血液的浓稠铁锈味、劣质线香燃烧后的刺鼻焦糊味、呕吐物酸腐的馊臭味——如同无数只冰冷的、带着倒刺的触手,瞬间狠狠攫住了他的口鼻!
这气味蛮横地、不容抗拒地冲进他的鼻腔,首灌肺腑!
“呃——!”
孙兴旺只觉得眼前一黑,胃袋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揉搓!
刚咽下去没多久的、油腻腻的臭豆腐残渣混合着胃酸,疯狂地涌向喉咙口!
他眼前金星乱冒,双腿一软,强壮的身体猛地向前踉跄,额头“咚”地一声重重撞在冰凉的门框上,才勉强支撑住没有当场瘫软在地!
他死死扒住门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倒气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豆大的冷汗从额角滚落。
当他强忍着翻腾的胃液和眩晕感,抬起惊骇欲绝的眼睛看向教室内部时——血液,真的冻结了。
头顶惨白的节能灯光,不知何时己恢复了正常,驱散了那诡异的血色月光。
然而,灯光下呈现的景象,却比任何噩梦都更加恐怖、更加令人窒息!
教室如同被狂暴的飓风蹂躏过。
桌椅东倒西歪,如同被无形巨力掀翻的骨牌,横七竖八地堆叠着。
书本、试卷、练习册如同被蹂躏的雪片,被撕扯、践踏,铺满了冰冷的地面,一片狼藉狼藉。
粉笔灰混合着某种暗红色的污渍,在地板上涂抹出混乱而惊悚的抽象画。
而在这片狼藉的中心,那个写着猩红“刘晓莉”名字、插着三根森冷缝衣针的粗陋布娃娃,孤零零地躺在纸屑和污渍的包围中。
它小小的身体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粘稠得如同融化糖浆般的暗红色“血迹”,在惨白的灯光下反射出诡异的光泽,触目惊心,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
但真正让孙兴旺魂飞魄散、大脑一片空白的,是地上的人。
有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此刻像一具被丢弃的破布娃娃,侧躺在冰冷的水磨石地上。
她身上那件蓝色校服外套,肩背到大腿的位置,几乎被浸透成了深褐色!
更恐怖的是,透过被撕裂的布料,可以看到她***的皮肤上,一道道深可见骨、皮肉狰狞翻卷的伤口纵横交错!
密密麻麻!
如同被无数柄无形的、带着倒刺的利刃反复切割、撕扯了千百遍!
那伤口边缘甚至能看到惨白的骨茬!
暗红色的鲜血还在从那些可怕的创口里汩汩地、缓慢地渗出,在她身下汇聚成一小滩不断扩大的、粘稠得如同沼泽般的暗红血泊!
那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正是源于此!
而旁边的小胖子……孙兴旺的目光扫过去,胃里又是一阵剧烈的翻搅!
那个圆滚滚的身影此刻蜷缩成一团,像一只被开膛破肚、仍在垂死挣扎的牲畜!
他的脸、脖子、手臂、甚至从裤腿里露出的脚踝……所有***在外的皮肤上,都布满了和那个女孩如出一辙的、深可见骨的恐怖刀痕!
整个人像是被投入了一台高速运转的绞肉机!
鲜血将他肥胖的身躯染成了一个可怕的血人!
他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眼白上布满血丝,瞳孔却涣散失焦,如同蒙上了一层死亡的灰翳。
嘴巴无意识地大张着,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漏气般的、断断续续的抽气声。
他肥胖的身体还在神经质地、无意识地剧烈抽搐着,每一次抽动都带出更多的血沫。
而他身下,那滩暗沉发黑、面积巨大的血迹,昭示着生命的飞速流逝!
稍远处的墙边,有个男孩,他和旁边的女孩像两袋沉重的垃圾般瘫倒着。
他们身上虽然没有那么多恐怖的“伤口”,但也布满了大片大片青紫发黑、高高肿起的殴打淤痕!
尤其是那个男孩子,半边脸肿得像发面馒头,嘴角还残留着血沫,显然是被沉重的钝器反复击打过头部和躯干,早己昏迷不醒。
“泽…泽哥!!”
孙兴旺的声音彻底变了调,尖锐、嘶哑,带着濒临崩溃的哭腔,双腿抖得如同筛糠,若不是死死扒着门框,早己瘫软在地。
巨大的恐惧和眼前的血腥炼狱,几乎摧毁了他的理智。
就在这时,一道挺拔如孤峰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越过几乎崩溃的孙兴旺,踏入了这片血腥地狱。
张公泽。
他身姿颀长,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勾勒出宽阔的肩膀和劲瘦的腰线,在惨白灯光的映衬下,如同一把出鞘的、浸透了寒夜露水的古剑。
眼前的修罗场景让他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骤然收缩了一下,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一颗石子,激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但仅仅是一瞬,那点波澜便消失无踪,恢复成一片深不见底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