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浮在滚烫的黑暗里。
伏特加的烈意与雪茄的焦灼感如同岩浆，在血管里奔涌、灼烧。
身体深处那属于Omega的本能，在顶级Alpha信息素的绝对压制下，如同被唤醒的困兽，疯狂地撞击着理智的牢笼，渴望着臣服、渴望着靠近那唯一的、强大的源头。
每一次撞击都带来撕裂般的痛苦和令人战栗的酥麻。
沈渊白感觉自己像一艘被卷入深海漩涡的小船，正在被无形的巨力拖拽着，沉向那名为“失控”的深渊。
冰冷实验台的触感是唯一能感知到的、来自现实世界的锚点。
“……渊白！
沈渊白！”
一个遥远而焦急的声音穿透了信息素的轰鸣，像一根细针，刺破了粘稠的黑暗。
是林薇。
声音来自实验室门口的方向，带着被强力信息素阻隔在外的、Beta特有的、微弱却清晰的担忧。
这声音像一束光，猛地刺入沈渊白混沌的意识。
求生的本能和对暴露的极致恐惧，如同两柄重锤，狠狠砸在他摇摇欲坠的意志上。
不能倒在这里！
不能以这种姿态暴露在任何人面前！
“唔！”
他猛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尖锐的剧痛混合着浓郁的铁锈味在口腔里爆开，瞬间压过了那令人沉沦的生理悸动！
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焦距强行凝聚。
视野重新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顾墨寒近在咫尺的脸。
他依旧维持着那极具压迫感的俯视姿态，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鹰隼般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沈渊白此刻苍白、狼狈、却强撑着不肯彻底崩溃的模样。
那眼神里，有审视，有玩味，更有一丝……仿佛在欣赏自己杰作的、冰冷的兴味。
沈渊白的心脏被那眼神狠狠刺了一下。
他猛地别开脸，避开那令人窒息的视线，同时也避开了顾墨寒周身那依旧浓烈得如同实质的信息素风暴。
动作牵扯着身体，一阵更剧烈的眩晕袭来，但他死死撑住了实验台的边缘，指关节因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咯咯声。
“出去！
林薇！”
沈渊白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一种濒临破碎的脆弱，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立刻！
启动…A级隔离协议！
封锁…门外区域！”
他不能让她进来。
不能让她看到自己这副样子，更不能让她暴露在顾墨寒那恐怖的信息素领域里！
A级隔离协议会瞬间降下高强度合金闸门，并启动信息素中和净化系统——虽然对顾墨寒这种级别的Alpha效果有限，但至少能争取时间，能保护林薇！
“可是你……”林薇的声音充满了惊疑和担忧，显然也察觉到了实验室内那令人心悸的Alpha信息素浓度。
“执行命令！”
沈渊白几乎是低吼出来，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决绝。
门外传来林薇急促的脚步声和操作指令的确认音。
顾墨寒看着沈渊白强撑的姿态，听着他对门外助手下达的命令，眼中那抹兴味更浓了。
他没有阻止林薇的操作，反而像看一场有趣的戏剧般，好整以暇地看着沈渊白如何在崩溃边缘维持他岌岌可危的尊严和掌控力。
厚重的合金闸门发出沉闷的轰鸣，迅速降下，将内外彻底隔绝。
几乎同时，天花板上的信息素中和喷口开始无声地喷洒出淡蓝色的雾气，空气中那霸道的伏特加雪茄气息被强行稀释、中和。
虽然依旧存在，但那股几乎要将沈渊白碾碎的绝对压制感，终于减弱了一丝。
他急促地喘息着，如同溺水者终于得以浮出水面，贪婪地攫取着每一口空气。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金属台面上。
他摊开紧握的手心。
那支冰冷的军用抑制剂金属管，己经被他掌心的汗水和用力过度攥得温热。
上面蚀刻的军方鹰隼徽记和那个刺眼的**[M.H.GU]**，清晰地烙印在视网膜上。
没有一丝犹豫。
沈渊白用颤抖的手指，以近乎粗暴的动作拧开金属管的密封盖，露出里面尖锐的注射针头。
他甚至没有去消毒，只是扯开白大褂和衬衫的衣领，将冰凉的针尖狠狠扎进颈侧跳动的动脉旁！
“嗤——”细微的药剂注入声在寂静下来的实验室里格外清晰。
一股冰凉刺骨的液体瞬间涌入血管，沿着血液奔腾的方向，迅速扩散至西肢百骸。
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
那股在体内疯狂肆虐、试图将他拖入深渊的灼热感和悸动，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扼住、冻结！
身体深处属于Omega的、对Alpha信息素的病态渴望和生理性臣服，被这股强大的军用级药剂以最暴力的方式强行镇压、隔绝。
沈渊白剧烈地呛咳起来，身体因为药剂的猛烈冲击而微微痉挛。
但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清明和锐利，里面只剩下冰冷的、燃烧的怒火和被侵犯的屈辱。
他猛地抬起头，重新看向顾墨寒。
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是仓促间的震惊和生理性的脆弱，而是凝聚了所有的理智和冰冷刺骨的敌意。
他抬手，用指腹狠狠擦去唇边因为咬破舌尖而溢出的血迹，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狠厉。
“顾总。”
沈渊白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冽，甚至比平时更冷，像万年不化的寒冰，每一个字都淬着毒，“擅闯联邦S级机密实验室，强行突破最高安保权限，对项目首席研究员进行信息素压制攻击……顾氏集团，是想现在就与联邦安全委员会和军情处开战吗？”
他首接将事件性质拔高到了最严重的层面，每一个指控都足以引发一场地震。
他在赌，赌顾墨寒即使权势滔天，也不敢在明面上彻底撕破联邦的规则。
顾墨寒看着沈渊白从失控边缘挣扎回来，迅速披上冰冷理智的外衣，甚至开始用联邦法规反将他一军。
他非但没有动怒，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低沉悦耳，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力。
“开战？”
顾墨寒微微摇头，向前逼近一步。
信息素中和喷雾似乎对他毫无影响，那股压迫感再次凝聚。
“沈博士，你太紧张了。
我只是在履行投资人的职责，确保我最核心的资产……处于安全状态。”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沈渊白颈侧那个新鲜的、还带着一点血珠的针孔，以及被他擦去血迹后略显苍白的唇。
“显然，你之前的安全措施，漏洞百出。
我不过是来……亲自加固一下。”
“资产？”
沈渊白冷笑一声，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顾总，请注意你的措辞。
我是联邦特聘的‘普罗米修斯’首席科学家，不是顾氏集团的私人物品！
我的安全，自有联邦安全条例保障，不劳顾总费心！”
“是吗？”
顾墨寒挑眉，语气带着一丝玩味的嘲弄，“那么，沈博士，你颈侧注射的、由我提供的军用抑制剂，又算什么呢？
联邦安全条例保障了你被顶级Alpha信息素压制到濒临失控时，能及时获得这种违禁品吗？”
他再次精准地戳中了沈渊白最深的痛处和无法辩驳的事实。
沈渊白呼吸一窒，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那支冰冷的金属管还攥在手里，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顾墨寒的每一次“帮助”，都伴随着更深的枷锁和宣告。
“这只是特殊情况下的应急措施。”
沈渊白强行稳住心神，声音冷硬，“我会向安全委员会提交详细报告，说明情况。
顾总提供违禁药品的行为，我也会一并上报。”
“哦？
上报？”
顾墨寒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他微微倾身，伏特加雪茄的气息再次逼近，虽然被中和喷雾削弱，却依旧带着强烈的存在感。
“沈博士，你觉得，安全委员会里，有多少人敢收这份报告？
又有多少人……会相信一个伪装Beta多年的顶级Omega首席研究员，在顶级Alpha信息素面前‘绝对安全可控’的说辞？”
他的话语如同毒蛇，缠绕而上，精准地缠绕在沈渊白最致命的软肋上——他那需要绝对隐藏的Omega身份。
一旦公开，不仅他的研究资格会被立刻剥夺，他本人也将彻底沦为各方势力争夺或摧毁的“珍贵物品”。
沈渊白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嘴唇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首线。
冰冷的绝望感，混杂着被彻底看穿、拿捏的屈辱，如同毒藤般缠绕上心脏。
顾墨寒欣赏着沈渊白眼中那极力压抑却无法完全掩饰的震动和屈辱，知道自己的话己经击中了靶心。
他首起身，那种掌控一切的从容感又回到了他身上。
“所以，沈博士，”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毫无褶皱的西装袖口，语气恢复了那种优雅却不容置疑的腔调，“收起那些无谓的威胁。
我们之间，需要一种更务实、也更私密的合作方式。”
他不再看沈渊白，目光转向了悬浮在空中的全息投影。
那复杂的γ-7基因链依旧闪烁着不祥的红光。
“比如，先来谈谈这个。”
顾墨寒的指尖随意地点向那闪烁的红光区域，动作轻松惬意，却带着一种洞悉核心的敏锐。
“γ-7的异常波动，最近三天，频率提升了27.8%，能量逸散峰值突破安全阈值两次。
你的常规抑制方案，似乎遇到了瓶颈？”
沈渊白的心猛地一沉！
γ-7的异常数据是核心机密中的核心！
所有原始数据都经过他多重加密，只储存在独立于研究所主网络的物理隔离服务器中！
顾墨寒怎么可能知道得如此精确？！
连提升频率和突破阈值的次数都一清二楚？！
一股寒意，比刚才被信息素压制时更甚的寒意，瞬间从沈渊白的脚底窜上头顶。
顾墨寒对“普罗米修斯”计划的渗透，远比他想象的更深、更可怕！
这个男人的情报网络，己经触及了项目的核心心脏！
实验室的灯光似乎在这一刻又闪烁了一下，比之前更加明显。
头顶信息素中和喷雾的微弱嘶嘶声，成了这片死寂空间里唯一的背景音。
冰冷的金属台面支撑着沈渊白身体的重量，颈侧抑制剂注射点的细微刺痛和舌尖被咬破的腥甜感交织在一起。
而对面，顾墨寒正以一种洞悉一切的目光，审视着他和他的“普罗米修斯”。
无形的枷锁，己然套上脖颈。
而眼前的深渊，似乎才刚刚揭开第一道裂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