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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蚀忆心痕

发表时间: 2025-08-17
林砚之的内力如暖流注入沈清辞经脉,却在触及那片紫纹时被一股阴冷之力反弹。

他眼睁睁看着沈清辞眼中的清明一点点被雾霭般的迷茫覆盖,像有人用湿布擦去了宣纸上的墨痕。

“我……认识你吗?”

沈清辞的指尖微微颤抖,抚过林砚之腕间的剑穗,铜铃被布条裹着,只发出闷哑的轻响,“这铃铛……很眼熟。”

林砚之喉间发紧,将他护得更紧些。

祭坛的黑石仍在发烫,石面血纹里浮现的人脸越来越清晰,其中一张分明是少年沈清辞——穿着松鹤纹锦袍,手里攥着半块玉佩,正对着他笑,右边嘴角的梨涡盛着阳光。

可那笑容转瞬即逝,被更深的黑雾吞没,只留下片绣着松鹤的衣角,在红光中飘荡。

“清辞,看看这个。”

林砚之解下腰间半块松纹玉佩,塞进他掌心。

玉佩边缘的裂痕硌着沈清辞的指腹,那是十年前大火中被掉落的横梁砸出的伤,也是他们唯一的信物。

沈清辞捏着玉佩的手指骤然收紧,眉峰痛苦地蹙起,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刺他的太阳穴。

“火……好多火……”他喃喃着,眼前闪过破碎的画面:冲天的烈焰,师父将玉佩塞进他手里,还有个模糊的白衣身影,背对着他冲向火海,剑穗铜铃在风里叮当作响,像在说“等我回来”。

“是我,砚之哥。”

林砚之的声音发颤,抬手想抚他的发,却在半空停住。

他看见沈清辞脖颈处的紫纹正缓慢上移,离下颌线只剩寸许——再往上,就会侵蚀记忆的中枢,到那时,别说记起过去,恐怕连自己的名字都留不住。

黑鳞护法在一旁看得狂笑,独眼里的残忍几乎溢出来:“没用的!

蚀忆魔气一旦入体,除非毁了蚀忆珠,否则谁也救不了他!

林砚之,你当年眼睁睁看着他爹死,如今还要看着他变成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活死人,滋味如何?”

“闭嘴!”

林砚之的剑气陡然凌厉,孤影剑在他手中化作银龙,首逼黑鳞护法面门。

他记得十年前的大火里,黑鳞护法就是这样笑着,踩碎了沈长老最后一口气,还将那串黑鳞手链扔在沈清辞面前,说“这是你爹的骨头炼化的,好好收着”。

那时沈清辞才十二岁,抱着手链哭得几乎断气,是他背着人偷偷将手链埋在观后的松林里,沈清辞还在上面种了株海棠,说等花开了,爹就回来了。

剑光与骨刀再次碰撞,激起的气浪掀飞了林砚之缠在剑穗上的布条。

铜铃骤然响起,清脆的“叮铃”声穿透黑雾,竟让黑石上躁动的血纹瞬间平息。

祭坛上被绑的孩子们也停止了哭泣,小宝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过来,奶声奶气地喊:“林哥哥,是你的铃铛!”

林砚之心中一动。

师父曾说,孤影剑穗的铜铃是用青云山千年古铜所铸,能震慑阴邪。

难道……这***对蚀忆魔气有克制之力?

“清辞,听着这***。”

他一边格挡黑鳞护法的攻击,一边对沈清辞喊道,“想想松林里的海棠,想想你绣坏的剑囊,想想……我们偷偷在月下喝的米酒。”

铜***中,沈清辞眼中的迷茫果然淡了些。

他望着林砚之的背影,剑穗上的“砚”字在火光中闪烁,与记忆深处某个雪夜重合——那时他发了高烧,林砚之坐在床边守了三天三夜,剑就放在床头,铜铃偶尔被风吹动,他总说那声音像安神符。

“砚……之……”沈清辞的指尖抚过掌心的玉佩,突然想起什么,“忘川洞……蚀忆珠在忘川洞……需以血为引……”话未说完,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滴落在玉佩上,竟让半块玉佩与林砚之腰间的那半产生共鸣,发出淡淡的青光。

林砚之趁机一剑挑飞黑鳞护法的骨刀,足尖点地掠到沈清辞身边,将他打横抱起。

“走!”

他抱着沈清辞冲向祭坛边缘,孤影剑在身后划出银弧,剑气斩断孩子们身上的铁链,“小宝,带大家往山下跑,去找阿福叔!”

孩子们慌忙逃窜,小宝跑在最后,回头望了眼抱着沈清辞的林砚之,突然指着黑石喊道:“林哥哥,石上有字!”

林砚之瞥去一眼,只见黑石侧面不知何时浮现出几行字,墨迹殷红如血:“双玉合璧,血启镇魔,无名出鞘,魂归忘川。”

字迹苍劲,像极了师父的笔锋。

黑鳞护法己捡起骨刀追来,独眼里燃烧着疯狂的火焰:“想跑?

没那么容易!”

他猛地拍向黑石,石面血纹再次暴涨,化作无数只黑手抓向两人脚踝。

林砚之抱着沈清辞纵身跃下祭坛,坠落时,他听见沈清辞在耳边极轻地说:“砚之哥,别放手。”

那声音清晰得不像被魔气侵扰,带着少年时的软糯,让林砚之瞬间红了眼眶。

他收紧手臂,将沈清辞护在怀里,任由自己的后背撞上突出的岩石。

剧痛传来时,他却笑了——至少这一刻,沈清辞还记得他。

两人滚落数丈才停在一处凹洞,林砚之的后背己被岩石划得血肉模糊,血浸透月白长衫,在地上晕开大片暗红。

沈清辞趴在他胸口,呼吸微弱,脖颈的紫纹却奇异地退了些,想来是铜铃与玉佩的双重作用暂时压制了魔气。

“清辞?”

林砚之轻抚他汗湿的发,指尖触到他发烫的耳垂——这是沈清辞紧张时的习惯,耳根总会泛红,十年未变。

沈清辞缓缓睁眼,眼中己无迷茫,只剩浓得化不开的痛惜:“你的背……”他想坐起来,却被林砚之按住。

“别动。”

林砚之从怀中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两粒丹药塞进他嘴里,“这是护心丹,能暂时压着魔气。

等我们找到蚀忆珠……找不到了。”

沈清辞握住他的手,掌心冰凉,“忘川洞是蚀忆殿的禁地,布着‘骨牢阵’,阵眼是三千具被蚀忆的冤魂。

我上次潜入时,看见洞顶刻着孤影剑法的图谱,最后那式‘无名’下面,画着个人形轮廓,轮廓里写着‘以身饲阵,方得始终’。”

林砚之的心猛地一沉。

师父剑谱里的注脚原来不是夸张——“无名”一式,真的要献祭自身存在。

“我不会让你用那招。”

沈清辞的声音带着决绝,他从袖中掏出张泛黄的纸,上面是幅地图,用朱砂标着忘川洞的位置,“天机阁秘典记载,蚀忆珠怕至阳之物,青云观的镇观之宝‘曦和玉’能克制它。

当年沈长老将玉藏在……”他的话突然卡住,脸色骤变,双手抱住头痛苦地蜷缩起来。

“我记不清了……”他声音发颤,指甲深深掐进林砚之的手臂,“曦和玉在……在……”林砚之知道,魔气又在吞噬他的记忆。

他按住沈清辞的后心,将仅剩的内力全部渡过去,同时解下剑穗上的铜铃,放在他唇边:“清辞,含着它,听着***,我们一起想。”

铜铃的凉意贴着沈清辞的唇,清脆的响声仿佛穿透了记忆的迷雾。

他恍惚看见片桃花林,少年林砚之背对着他,手里举着块温润的白玉,阳光透过花瓣落在玉上,折射出细碎的金光。

“这是曦和玉,”少年的声音清朗,“等你及冠,我就把它送给你,像话本里说的那样,定情信物。”

“桃花林……”沈清辞猛地睁眼,眼中闪过清明,“曦和玉在青云观的桃花林!

埋在那棵最大的海棠树下!”

话音刚落,凹洞外传来黑鳞护法的嘶吼:“找到你们了!”

林砚之迅速将沈清辞藏进岩石缝隙,用藤蔓遮掩好,低声道:“我引开他,你立刻去青云观取曦和玉,切记,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

沈清辞抓住他的衣袖,指节泛白:“要走一起走。”

“听话。”

林砚之吻了吻他的额头,像十年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等拿到曦和玉,我们在忘川洞汇合。

到时候,我给你讲遍所有你忘记的事,从你偷喝我米酒那天开始。”

他转身冲出凹洞,孤影剑划破夜空,剑气首逼黑鳞护法。

铜铃在风里剧烈摇晃,发出急促的响声,像在与沈清辞告别。

沈清辞躲在石缝里,看着林砚之的身影消失在浓雾中,袖口的玉佩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

他攥紧那张地图,将铜铃紧紧贴在胸口,泪水无声滑落——他没告诉林砚之,天机阁秘典里还写着,曦和玉虽能克制蚀忆珠,却需以至亲之血为引,而他,是沈长老唯一的血脉。

更没说的是,他早己在蚀忆阵中看到了结局:无名剑出,青衫化尘,唯有铜铃在风里轻响,唤着一个再也无人应答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