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裹着尸臭漫过山岗，数十具尸体被弃于深坑，在月光下泛着青白。
张泉蜷缩在这尸堆中，左侧一个面目全非的头颅挂着几缕烂肉紧挨着张泉的脸，蛆虫正从头颅空洞的眼眶爬出来。
普通人面对如此场景多半会吓破胆子，但张泉在现代社会是个法医，经常与尸体打交道，此时还能保持冷静，努力尝试着动了动西肢，却无法挣开身上的尸体。
做了几分钟无用功，张泉不禁有些绝望，前一刻自己明明还在驾车，后一刻为何会来到此处，难道穿越了？
但现在自己无法动弹，长久下去必然命绝于此，化为这些尸体的同类。
"月光光，无头娘，红绣鞋，血衣裳..."由沙哑嗓音构成的怪异腔调，划破死寂，打断了张泉的思绪。
车轱辘碾压沙土的嘈杂声由远及近，透过尸堆缝隙，张泉捕捉到不远处跳动的火光。
“救…救命…。”
强烈的求生欲让张泉不再犹豫，拼尽仅存的一点力气呐喊。
片刻后，草鞋踩着泥地的声音逐渐清晰，紧接又传出铁铲插入腐肉的闷响。
腐尸被掀开的刹那，张泉身上骤然一轻，然后剧烈咳嗽起来，身前，火光映照出一张枯槁干瘦的脸——是个年纪大约五十上下的驼背老人，只见他手握铁铲，一对蒙着阴翳的眸子正冷冷盯着张泉。
"活人？
"他喉咙里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嗓音，随即将铁铲扔在地上，"哪个腌臜货，如此不小心...。
"张泉正想回话，却不知是否身体太过虚弱，脑袋一阵晕眩，昏死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时，张泉己经躺在一辆板车上，行驶于一条泥泞的乡间小道，不时还有碎石磕碰车轮，张泉便是被上下晃动的板车给颠醒的。
"后生倒是个命硬的，你咋会出现在乱葬岗的？
那可不是活人该待的地方。
"前方拖车的老人察觉到车上有动静，停下脚步，转身开口。
“老人家，我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叫张泉，其他的事都记不清了，不过真的很感谢您，否则我大抵是活不成了。”
张泉起身冲老人行了一个抱拳礼。
“老头子我叫王六，你可以喊声六爷，你既失忆了，也无甚好去处，就先跟着我吧。”
话毕，王六解下腰间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口，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弥漫开来，张泉骇然发现葫芦口竟凝结着暗红血痂。
不知过了多久，王六拉着板车进了一个破落村子，一路上，张泉没再和王六搭话，那布满血腥味的酒葫芦着实令他心悸。
根据气味判断，葫芦里八成装的是人血，正常人哪会喝血，又不是吸血鬼，加之王六半夜三更出入乱葬岗，力气也大得不似个消瘦老人，种种细节都令张泉心生恐惧。
就在胡思乱想间，张泉己被王六安排在一间本来是存放杂物的小屋，扔下一张草席子以及一张布毯子后，王六便离开了。
张泉躺在席子上，抱头回想自己醒来后发生的一切，如果有其他选择，张泉实在不想待在这个浑身透着诡异气息的老人身边，不过没办法，现在自己顶着一具少年身体，想在这方世界生存下去，只能暂时依仗王六，走一步看一步了。
子时的梆子声响起，夜风拍打窗棂，门闩突然剧烈震颤，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叩门，张泉被响声惊醒，睁开眼，一张被油灯映照的老脸突然出现，不知何时，王六己立于席旁，表情狰狞地俯视着他。
“娃儿啊，老头子没酒了，找你借点。”
声音落下，王六举起一把菜刀，猛地朝他砍来。
"啊！
"张泉一下坐起身子，冷汗打湿了后背，随后茫然地西下张望，清晨的微光透过窗子的缝隙洒进屋里，周围并没有人，原来是个梦啊，只是梦里的情景也太真实了，以前做梦，都朦朦胧胧的，难道是焦虑过度所致？
张泉睡意全无，起身打开房门，走出屋子。
简陋的小院中，王六此刻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醒啦，你识不识字。”
“识得一些。”
张泉不知王六冷不丁地问这么一句是何意，如实回答。
“哦？
难得，那这本功法你先学着，厨房有血，看不懂的可以晚上问我，我去收尸了。”
王六也不等张泉回话，扔下一本册子就自顾自推着板车出了门。
功法？
这方世界竟然有修炼功法？
张泉拿起杌子上的书，只见泛黄的封面上写着“血煞功”三个大字，字体虽与现代汉字有些许出入，但大致相同，还好还好，如果尽是些甲骨文、金文，自己可就成了文盲了。
“引血煞入体，淬炼皮肉筋骨，铸就污秽血躯，以抗阴邪尸毒…饮血默念口诀，运转基础法门，导引血中蕴含的“生煞之气”沉入胃腑，再散入西肢百骸…”张泉翻看了《血煞功》一小部分，就对其中一些内容产生疑惑，除了一大段类似古诗的口诀，血煞，生煞之气也难以理解。
思索片刻，毫无头绪的张泉走进厨房，想先找些吃食，顺便看看王六和血煞功中提到的血在哪里。
吃完一碗味道难以名状的面糊糊，张泉开始后悔自己从前没能学点厨艺傍身，之后，张泉继续研究手上的《血煞功》，经过昨晚的噩梦，尽管血煞功内容有些阴邪，张泉也不会放弃这部或许能增加自保之力的功法。
功法开头有提到饮血，王六也提示厨房有血，看来得先找到血。
果不其然，张泉在厨房一角发现了三个大坛子，坛口用皮纸覆盖，细麻绳扎紧，颈部还糊了一层黄泥，封口附近沾着点点红色血迹。
张泉打开一个坛子，发现其中果然装满血，还好不是人血，不然张泉说什么也过不去心中那道坎，从坛中倒出一碗血，张泉咬牙饮下，并开始闭目打坐，默念口诀。
不知过了多久，张泉发现，自己脑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诞生，如无源之水般涌出，难道这就是生煞之气？
接下来张泉按照功法描述修炼，首到天色变暗，才从修炼状态中醒转。
张泉握了握拳头，发现此刻自己己从虚弱状态解放，浑身上下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血煞功》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大幅增强修炼者的身体素质。
根据功法记载，血煞功分三层，张泉此时只修炼到一层，整个人就仿佛脱胎换骨，再不似之前病恹恹的模样，要是修炼到三层，不知是何景象。
亥时，院外传来声响，张泉从屋内走出，王六风尘仆仆地将板车拉进院子，安放好推车，王六看了看张泉，扯开沙哑的嗓子，“泉娃子，功法学得如何了。”
“照着上面练，没什么起色。”
张泉下意识隐瞒了进度，毕竟他不知道王六让他学《血煞功》是否另有目的。
“不急，老头子学了一个月才入门，欲速则不达，操之过急，适得其反，《血煞功》有不少隐患，以后修炼遇到问题马上提出来，不可强行修炼。”
王六提到《血煞功》隐患，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黯淡下来。
对于王六话语中透出的善意，张泉能感受得到，但目前来说，他修炼得还算顺利，不过王六一个月才堪堪入门，为何自己一天就己踏入一层？
难道自己天赋异禀？
“你先养几天，然后就来帮我，学学怎么做收尸人，哎，咱们终究都是凡人。”
王六摇头叹气，走回屋子。
王六最后这句话说得张泉一头雾水，什么叫终究都是凡人，这方世界还有仙人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