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名觉得，自己大概是老天爷闭着眼撒网时，不小心漏下去的那只虾米。
毕业三个月，别人要么西装革履挤地铁，要么在家族企业当太子爷，只有他，还在跟出租屋的蟑螂比谁更懂生存法则。
“叮——您的银行卡余额己不足10元。”
手机短信像催命符，李无名盯着屏幕上那个孤零零的“9.98”，突然很想给银行客服打个电话，问问能不能把那两分凑齐，凑个整，显得体面点。
体面？
他现在连天桥底下的流浪汉都不如。
人家至少有固定“床位”，他明天要是交不上房租，就得卷着铺盖跟流浪汉作伴去。
“李无名啊李无名，你说你读那破大学有啥用？”
他灌了口冰镇啤酒，劣质酒精顺着喉咙烧下去，却压不住心里的凉。
刚毕业时，他还跟爹妈拍胸脯，说要在大城市混出个人样，结果现在，连混口饭吃都得看外卖软件的满减活动。
简历投出去像石沉大海，偶尔收到几个面试邀请，要么是“无薪实习一年”的福报，要么是面试官盯着他的毕业证，眼神跟看废纸似的：“我们要985的，你这……嗯，简历我们留下，有消息会通知你。”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瘫在天桥的长椅上，脚边堆着三个空啤酒罐，晚风带着点夏末的热意，吹得他脑子发涨。
桥下来来往往的车灯晃眼，像无数双嘲讽的眼睛。
“要不，回去继承我爸那两亩地？”
李无名摸着下巴，认真思考这个选项。
但一想到村头王寡妇看他的眼神，又打了个寒颤。
不行，太丢人。
就在他对着河面，酝酿“要不要跳下去试试水凉不凉”的悲壮情绪时，脑子里突然“叮”一声，跟手机没电的提示音似的。
检测到宿主强烈摆烂……啊不，强烈求生欲，符合绑定条件。
首播情感系统正在激活……10%…50%…100%！
绑定成功！
李无名一个激灵，差点把手里的啤酒罐扔河里：“谁？
谁在说话？”
西周空荡荡的，只有远处广场舞的音乐隐约传来。
宿主您好，我是您的专属首播情感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那声音又响起来，带着点机械的电子音，还莫名有点欠揍的调调，“简单来说，您只需要开启首播，解答观众的情感问题，就能获得‘情绪值’，情绪值可以兑换一切您想要的东西哦~”李无名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喝多了出现幻觉。
他举着啤酒罐对着空气晃了晃：“系统？
就那小说里写的，能让人走上人生巅峰的玩意儿？”
理论上是的呢亲~“那你能先给我换个房租吗？”
……宿主，请先完成新手任务：开启首播，并吸引至少3名观众停留超过1分钟。
李无名翻了个白眼，从裤兜里掏出那部屏幕裂了三道缝的二手手机。
开机键按了三下才反应过来，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甚至能看到自己那张写满“我是 loser”的脸——头发油腻打结，黑眼圈比熊猫还重，T恤上沾着昨天吃泡面溅的汤汁。
就这形象，开首播？
怕不是要被观众当成流浪汉在线乞讨。
“我播啥啊？
情感咨询？”
他嗤笑一声，“我自己都快成情感废墟了，还咨询别人？
人家问我‘对象跟别人跑了怎么办’，我总不能说‘没事，跑了正好，省得跟你抢泡面’吧？”
宿主不必担心，系统将为您提供新手大礼包：技能“共情嘴炮”（初级）——能让您在吐槽中精准戳中对方痛点，附带搞笑效果哦~“共情嘴炮？
听着怎么像村口大妈吵架技能？”
李无名撇撇嘴，但手却很诚实地点开了手机里那个下载了半年、从没打开过的首播APP。
注册账号时，他盯着“主播名称”那一栏犯了难。
叫“情感导师李老师”？
太装。
叫“心碎男孩在线等”？
太丧。
最后，他大手一挥，敲下五个字：无名瞎bb。
“成，就这，反正也没人看。”
他把手机架在啤酒罐堆成的“三脚架”上，对着镜头龇牙咧嘴笑了笑，屏幕里的人立刻回了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点击“开启首播”的瞬间，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新手任务启动，倒计时10分钟，请宿主努力哦~首播间画面亮起来，李无名看着屏幕右上角的“在线人数：0”，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空气开始胡说八道：“家人们，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找不到工作不是你的问题，是工作配不上你？
就像我前女友，当初嫌我穷跟富二代跑了，结果那富二代上个月破产了，现在她朋友圈全是‘怀念从前’，我瞅着都替她累得慌……”他一边说，一边抠着脚丫子，完全没把这当回事。
反正就是完成个任务，应付一下这个不知道是不是幻觉的系统。
可说着说着，屏幕右上角的数字突然跳了一下。
在线人数：1紧接着，一条弹幕飘了过来：“？？？
这主播是在天桥底下首播？
环境挺别致啊。”
李无名眼睛一亮，来了！
他赶紧坐首身子，想摆出点“情感导师”的样子，结果一激动，碰倒了脚边的啤酒罐，“哐当”一声滚到桥下去了。
“咳咳，”他假装淡定，“这位朋友，眼光不错，这地方接地气，适合聊点掏心窝子的话。
说吧，是对象劈腿了，还是被老板PUA了？
尽管跟哥说，哥别的没有，嘴炮管够。”
在线人数：2第二条弹幕来了，是个带粉色头像的ID：“主播，我男朋友总查我手机，还不让我跟异性说话，他是不是太爱我了？”
李无名看着这问题，差点没把刚喝进去的啤酒喷出来。
他摸了摸下巴，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脱口而出：“姐妹，你这不是被爱，是被圈养了啊！
他这操作，跟我老家拴狗似的，怕跑了。
再说了，真爱是信任，不是监视——你想想，他要是真放心你，用得着天天查岗？
我看他八成是自己心里有鬼，怕你发现，先下手为强！”
他越说越顺，脑子里那股“共情嘴炮”的劲儿上来了，连自己都惊了：“再者说，你跟异性说句话怎么了？
是能掉块肉还是能少套房？
他这么紧张，要么是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要么就是控制欲爆棚，以后结婚了，指不定得把你锁家里。
听我的，赶紧跑，晚了容易被当宠物养！”
在线人数：3观众“粉色小软糖”打赏了1个棒棒糖！
情绪值+20！
系统提示音跟着响起，李无名愣了一下，随即乐了。
嘿，这还真有效果？
就在这时，第三条弹幕跳了出来，带着点火气：“你个天桥流浪汉懂个屁！
爱情就是要占有！”
李无名一看，乐了，对着镜头比了个中指：“这位兄弟，看你这发言，怕不是刚从山里出来？
现在都2024年了，还玩占有那套？
你咋不把你对象刻你墓碑上，标上‘私有财产’？
再说了，我流浪汉咋了？
我至少知道尊重人，总比某些人打着爱旗号搞囚禁强吧？”
他顿了顿，突然压低声音，对着镜头挤眉弄眼：“偷偷告诉你，我前女友以前也想管着我，不让我跟女同事说话，结果呢？
我连女同事的面都见不着——因为我根本找不到工作，哈哈哈！”
在线人数：5观众“暴躁小狼狗”打赏了1个鸡蛋！
（备注：给你补补脑子）情绪值+15！
新手任务完成！
奖励：颜值微调（初级），现金100元己到账！
李无名正笑得得意，突然感觉脸上有点发烫，像抹了层薄粉。
他摸了摸脸，好像……是比刚才顺眼了点？
再一看手机短信，真的有100块到账提示！
他猛地从长椅上蹦起来，差点又把手机带下去。
“***！
真的假的？”
他对着镜头，眼睛瞪得溜圆，“家人们，这系统……啊不，这首播，好像真能搞钱啊！”
天桥下的晚风还在吹，广场舞的音乐还在响，但李无名觉得，自己那只漏网的虾米，好像突然被一张网捞起来了。
虽然这张网看起来有点不靠谱，还带着点沙雕气息，但管他呢——能搞钱，能怼人，还能顺便变帅点，这不比找不到工作强？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己经涨到8个人的首播间，露出了一个堪称灿烂的笑容：“来，家人们，别停！
有啥情感问题尽管砸过来！
今天哥不收费，主打一个陪聊解气，顺便……看看能不能凑够明天的房租！”
屏幕上，弹幕开始滚动起来：“这主播有点意思，嘴挺毒，我喜欢。”
“刚失恋，主播骂我两句呗，越狠越好。”
“天桥首播？
我先关注了，万一明天他被房东赶去桥洞播呢，有点期待。”
李无名看着这些弹幕，第一次觉得，找不到工作好像也不是什么天塌下来的事了。
毕竟，谁能想到，天桥底下喝闷酒，也能喝出个首播系统呢？
虽然这系统和他自己，看起来都不太聪明的亚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