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也格外冷。
渤海机械厂那巨大的、漆皮剥落的铁门,像一张沉默的嘴,吞吐着神色各异的人们。
刘志明裹紧了身上那件穿了七八年的藏蓝色棉工装,呼出的白气瞬间被北风撕碎。
他刚交完班,手里捏着的不是往常那个装着饭盒的网兜,而是一张薄薄的、印着红头字的纸——《关于刘志明同志下岗分流的通知》。
“四等。”
通知书的右下角,盖着鲜红的厂办印章,旁边手写着一个冰冷的数字。
四等补偿,意味着最少的那一档,买断工龄的钱,只够全家勒紧裤腰带撑上大半年。
厂里效益江河日下,早已不是秘密,但当这张纸真切地落在手里时,刘志明还是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了一下,闷得喘不过气。
四十一岁。
技术骨干成了“富余人员”。
家里,儿子刚上初中,正是花钱的时候;老父亲的风湿腿,天一冷就疼得下不了床;妻子王秀琴在街道小厂糊纸盒,那点微薄的收入,杯水车薪。
生活的担子,像冰冷的铁砧,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膀上,几乎要把他挺直的脊梁压弯。
他麻木地随着人流往外走,耳边是工友们压抑的抱怨、无奈的叹息,还有几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憋红了脸的咒骂。
这些声音嗡嗡作响,却又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
他的心思,早已不在这个即将与他割裂的工厂上。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凉意”,像初春解冻时渗入泥土的第一缕寒气,正顺着他的脚底,沿着脊柱缓缓向上攀爬。
这不是生理上的寒冷,而是一种源于身体深处、与外界某种无形存在共鸣的“感”。
凝气成功近一年,他对体内那股微弱却坚韧的“气”的感知愈发清晰。
尤其是在情绪剧烈波动,或者身处特定环境时,这种感知会被放大。
此刻,下岗带来的巨大失落、对未来生计的焦虑、身为顶梁柱却即将坍塌的恐慌……种种负面情绪如同沸腾的油锅。
然而,在这滚烫的煎熬中,那丝“凉意”却异常顽固,像一枚投入沸水中的冰针,非但没有被融化,反而在混乱的能量场中开辟出一条奇异的通道,让他混乱的心神获得了一丝诡异的清明。
他下意识地调动起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