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的二姨见宋莹去而复返,心中急切,连忙询问道:“小莹啊,你觉得那小伙子怎么样?”
宋莹轻轻撇了撇嘴,有些不满地说道:“二姨,不怎么样,我看着他太木讷了,关键是普通话中带着一口方言,还有些结巴……”二姨闻言,面露疑惑:“小莹,你是不是听错了?
那小伙子跟我聊了一路,虽然有点外地口音,但思路相当清晰,不结巴呀!”
恰巧这时,宋母也从隔壁屋走了过来,附和道:“你二姨说得对,小伙子不结巴,就是口音有些重……”宋莹愣了一下,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动摇。
宋莹讪讪说道:“那二姨,今天你先跟他回去吧,一会儿我和我爸妈商量商量,改天再给你回话。”。
林武峰与那些曾经追求过她的年轻小伙子截然不同,他一身书卷气,看着倒像是能踏实过日子的人。
二姨缓缓起身,又拉住宋母的手,语重心长地说:“老姐姐啊,你们可得好好商量,我家外甥说了,那小伙子在厂里口碑相当不错,为人很是踏实可靠,准是会过日子的好男人,你们千万可别错过了……”宋莹心中其实也有些动摇。
林武峰和小李二姨走后,宋父宋母特意把三个闺女叫到了一起,开了个家庭小会。
宋莹的大姐是个老实人,文化不高,也讲不出什么大道理,只简单说了一句:“既然以后是和小妹过日子,这主意还得小妹自己拿!”
宋莹的二姐也跟着附和道:“爸妈,鞋子合不合适,只有穿鞋的人才知道。
我们尊重小妹的意见!”
宋父宋母先看了看大女儿,又看了看二女儿,这不是聋子的耳朵——纯摆设吗?
宋父宋母转头问道:“小莹,你怎么想?”
宋莹看着父母及姐姐们一脸真诚道:“我先与他谈谈朋友试试,谈上个一年半载的,到时候再看。”
宋父、宋母对小女儿向来开明,沉默半天后,点了点头。
隔天,林武峰就收到了下周三下班后能与宋莹约会的消息,地点约在大公园。
他又激动了好几天,床板不会说话,怨气只能靠声音发出来,可舍友们实在受不住了。
舍友们打趣道:“林工啊,你是不是没跟姑娘谈过恋爱呀?
听说大学挺开放的,你怎么……”林武峰红着脸,实话实说道:“那时候,我是学校最穷的学生,发的那点补助,补贴家里还不够呢,哪有闲钱去谈恋爱?”
林武峰回忆起他的上铺室友,谈了对象后,不但要花完学校发的补助,甚至时不时还让家里汇十块八块来贴补。
那时候,以他家的条件是绝对不可能的。
要是真那样的话,家里的弟弟妹妹们还怎么活啊?
宿舍里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默,大家都被林武峰的话触动了心弦,每个人的生活背景和条件不同,选择也就各不相同。
这番话同时也让舍友们对林武峰的坦诚和作为大哥的责任感,感到由衷的敬佩。
舍友们文化都不高,实在想不出什么文绉绉的祝福话,便说道:“那林工啊,祝你早日从集体宿舍搬出去。”
厂里有规定,成家后的职工可以分到一间单独的住房。
林武峰微笑着收下了舍友们的祝福。
约好的时间是下午六点,林武峰西点下班后,就开始盯着手表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过得好慢……这两日苏州断断续续下了两场雨,小雨过后,温度明显低了好几度。
林武峰穿上上次那件带洞的中山装后,又在外面套了一件厚外套,帽子、围巾也全武装严实。
五点一过,林武峰骑上自行车,再次充满期待地感受着寒风中的暖意与甜蜜。
他到达大公园时,时间才五点半。
介绍人二姨捎口信说是六点,但他作为男方深知礼数的重要性,哪有让人家姑娘等的道理?
林武峰推着自行车,在公园门口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停了下来。
支好自行车后,他本打算静静地等待。
但外面的寒意实在太重了,林武峰情不自禁地把帽子往下扯了扯,盖住露在外面冻得有些泛红的耳朵,又把围巾系紧了些,防止寒风灌到脖子里。
他抬头向远方望了望,只见夜幕开始降临,公园里的树木在暮色中愈发显得幽静。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格外漫长,林武峰不时地看看手表,偶尔哈两口热气,搓搓冰冷的双手。
终于,在接近六点的时候,林武峰看到了一个还算熟悉的身影。
林武峰生怕由于天黑,宋莹认不清自己,于是朝她挥了挥手:“宋莹同志,我在这儿呢!”
公园门口稀稀拉拉地站着几个年轻小伙子,大概都跟林武峰一样,在等姑娘约会,要不是林武峰挥了挥手,宋莹还真搞不清楚哪个男人是他。
上次在家里匆匆一见,宋莹也没细看,只记得他口音很重。
宋莹听到林武峰的招呼声后,手捏住车闸,慢慢停了下来。
林武峰快步迎上前去,自然而然地接过宋莹手中的自行车,轻声说:“我来推吧。”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将两辆自行车并排靠拢,车轮对齐,车架轻触,仿佛是精心布置的一幅画,既规矩又带着不言而喻的默契。
宋莹目睹这一幕,心头莫名一顿。
她缓缓抬起眼眸,环顾西周,只见不远处零星散布着几对谈情说爱的青年男女,他们的自行车或随意倚靠,或单独伫立,各自为政,缺乏那份刻意却又自然的和谐。
相比之下,她与林武峰的两辆自行车,紧紧相依,仿佛是两个灵魂的初次靠近,预示着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放好自行车后,林武峰搓着有些紧张的手,语气里都带着些微的颤意:“那咱们走走?”
宋莹应着:“好!”
在昏黄灯光的温柔包裹下,林武峰鼓起勇气,终于敢首视眼前的这位姑娘。
只见她身穿深红色尖领外套,橘黄色高领毛衣,脚踏一双米白色低跟皮鞋,整个人很是光鲜靓丽。
尤其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宛如两汪深邃的泉水。
仅仅一个眼神的对视,就让林武峰的心湖上泛起了层层涟漪,他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深深吸引,彻底沦陷其中,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