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越来越近,顾辞拉着凌霜华钻进路边的灌木丛,屏息等待。
几个黑衣骑士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马蹄踢起的尘土飞扬在月光下。
等声音完全消失,顾辞才敢站起身。
青玄那老狐狸的人。
他拍拍身上的土,看来咱们得找个地方躲一晚。
凌霜华没有说话,她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顾辞注意到她走路的姿势有些僵硬,右手始终贴着身侧。
你受伤了?
无妨。
凌霜华的声音还是那么冷,但顾辞听出了其中的虚弱。
什么叫无妨?
顾辞停下脚步,你现在这样子,别说追兵,连只野狗都能咬死你。
凌霜华瞪了他一眼,但没有反驳。
她知道顾辞说的是实话。
两人找到一处废弃的破屋,里面杂乱不堪,屋子的外貌己经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
顾辞在屋门口堆了些干草和木柴,很快生起一堆篝火。
还好老子喜欢看贝尔的求生节目。
顾辞一边往火里加柴,一边嘀咕。
贝尔是谁?
凌霜华靠在墙边问道。
呃……一个野外求生的高手。
顾辞差点说漏嘴,赶紧转移话题,你先坐下,我去弄点吃的。
没多久,顾辞抓了只野鸡回来。
他笨拙地拔毛开膛,手法生疏得让人怀疑他到底会不会。
你真的是杂役?
凌霜华看着他忙活,忍不住问道。
怎么,不像?
顾辞头也不抬,杂役就不能有点生存技能?
凌霜华沉默了。
眼前这个男人,说话的方式、行事的风格,都和她认识的任何人不同。
他身上有种说不清的违和感,就像……不属于这个世界。
鸡肉的香味开始在破屋里弥漫,顾辞满意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火光照亮了凌霜华的右臂,顾辞看到她袖子上有暗红色的血迹。
让我看看你的伤。
不用。
凌霜华下意识地护住右臂。
你觉得我稀罕占你便宜?
顾辞翻了个白眼,大小姐,现在可不是矫情的时候。
凌霜华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挽起袖子。
她的右臂上有一道三寸长的伤口,虽然不深,但伤口周围却泛着诡异的黑色。
魔气入体了。
顾辞皱眉,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自己能处理。
凌霜华尝试运转灵力逼出魔气,但体内空空如也,连一丝灵力都调动不起来。
顾辞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酒壶和几条布条。
这些都是他从杂役房顺手拿的,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
你要干什么?
凌霜华看到他拧开酒壶,立刻警觉起来。
消毒。
顾辞说得理所当然。
用这种凡间浊物?
凌霜华的声音里带着厌恶,你想玷污我的灵体?
顾辞手里举着酒壶,一脸无奈:大小姐,现在是你体内的魔气在玷污你,我这叫消毒!
死马当活马医,懂不懂?
别碰我。
凌霜华声音冰冷,眼神充满戒备。
顾辞看着她那副宁死不屈的样子,突然笑了。
他撕下一条布,倒上烈酒,然后在凌霜华错愕的目光中,给自己手上一道小划痕消毒。
嘶——烈酒碰到伤口的瞬间,顾辞疼得龇牙咧嘴,但他还是坚持把伤口处理干净,然后包扎好。
看到没?
他冲凌霜华晃了晃包扎好的手,就是这样用的。
不会死人,就是疼点。
凌霜华呆呆地看着他,这个男人刚才那副滑稽又认真的样子,让她心中某个地方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我……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伸出了右臂。
顾辞小心翼翼地清理伤口,烈酒碰到魔气的瞬间,发出嗤嗤的声响,凌霜华疼得浑身一僵。
忍着点。
顾辞的动作很轻,马上就好。
月光透过破屋的窗棂洒在两人身上,篝火在一旁静静燃烧。
这是凌霜华第一次被一个男人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她能感受到顾辞手掌的温度,还有他专注时的呼吸声。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感到厌恶,反而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好了。
顾辞包好最后一圈绷带,这种土方法虽然原始,但对付魔气挺管用的。
凌霜华活动了一下右臂,发现伤口周围的黑气确实消散了不少。
她看着顾辞,眼中多了一丝好奇。
这是凡间的医术?
算是吧。
顾辞把工具收起来,有时候,最简单的方法反而最有效。
正说着,远处的天空突然亮起几道光芒,像是流星划过,但顾辞知道那不是流星。
传讯飞剑。
凌霜华的脸色变了,是青云宗的术法。
看来咱们被定位了。
顾辞站起身,迅速踩灭篝火,得换地方了。
等等。
凌霜华叫住他,你刚才说的那些……凡间的智慧,真的比修仙者的术法更有用?
顾辞回头看着她,月光下这个女孩的眼神不再那么冰冷,而是多了一份他从未见过的好奇。
有些时候是的。
他说,修仙者习惯用灵力解决一切,但有些问题,用脑子比用灵力更管用。
凌霜华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两人收拾好东西,离开了破屋。
走出屋门时,凌霜华回头看了一眼那堆还在冒烟的篝火灰烬。
今晚,她的世界观第一次受到了冲击。
原来凡间的东西,并非全是无用之物。
原来这个看似卑微的男人,虽然嘴碎又没修为,但似乎懂很多她不知道的东西。
更重要的是,他第一次让她感受到了什么叫被人保护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陌生,但不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