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血的腥甜,冰冷刺骨。我蜷缩在育儿箱底部的阴影里,像个被遗忘的残次品。隔着一层号称绝对隔音的强化玻璃,母亲凄厉的惨叫声依旧像淬毒的针,一根根扎进我的耳膜,在颅腔内反复回荡。那不是迎接新生的喜悦之音,而是濒死野兽的绝望哀嚎。
突然,手术室无影灯的光晕被一个身影遮住。主刀医生缓缓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我刻骨铭心、美艳如毒蛇的脸——我的继母,林婉柔。她涂着最新款的血红色指甲油,指尖在冷光下反射着宝石般的寒芒。当她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时,那口精心打造的金属义齿碰撞,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
这声音,瞬间与三年前医院重症监护室那晚的声音完美重合。那时,也是这双手,涂着同样的红色,优雅而冷酷地,掐断了养母赖以生存的氧气管。养母最后看向我的眼神,那无声的“活下去”的祈求,与此刻育儿箱内壁上,她用尽最后力气,用指甲生生抠出的那个歪歪扭扭的“跑”字,在我眼前重叠、燃烧。
“第9号实验体,脐带血采集失败。”林婉柔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她戴着无菌手套的手,用一把闪着寒光的镊子,像夹起一件无生命的实验标本,轻松地提起了我刚刚降生的弟弟。弟弟小小的身体在空中无助地扭动,发出微弱的猫叫般的哭声。
我的目光死死锁在他后颈那块暴露在冷光灯下的皮肤上——一个硬币大小、形状奇特的胎记。此刻,那胎记竟在灯光下泛着一种诡异的、非自然的幽蓝色荧光!仿佛某种沉睡的电路被瞬间激活。
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我下意识地蜷缩得更紧,手指却在育儿箱内壁的刻痕上反复摩挲。“跑”字粗糙的触感,是养母用生命刻下的最后箴言。
冰冷的器械,闪烁着手术灯的无情光芒,精准而冷酷地刺入了弟弟那尚在微弱起伏的小小心脏。哭声戛然而止。世界仿佛在那一刻凝固。
就在那柄沾染着新血的器械被拔出的瞬间,林婉柔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目光精准地穿透层层玻璃,锁定在角落的监控镜头上。她的眼神,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残忍和戏谑。尤其她无名指上那枚低调奢华的婚戒,此刻,戒托上镶嵌的微小红宝石,正发出急促而刺目的红光!
追踪器!父亲江逾白的“眼睛”!他安装在所有有价值的“实验体”身上的枷锁!
我瞬间屏住呼吸,连心跳都几乎停止。只见林婉柔毫不在意地随手将弟弟小小的、已经失去温度的身体,像丢弃垃圾一样,塞进了旁边一台轰鸣启动的银色金属机器——那台标注着“生物废料处理”的碎尸机入口。机器的嗡鸣声瞬间掩盖了所有,也碾碎了我心中最后一丝微弱的亲情幻影。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撕裂了死寂!红色的警示灯疯狂旋转,将整个无菌走廊染成一片血海。我像受惊的幼兽,将刚刚趁乱、用藏在指甲缝里的微型工具偷取的一小管残留脐带血,飞快注入身边唯一陪伴我的旧玩偶熊体内。冰冷的液体顺着特制的导管流入玩偶熊空腔的心脏位置。
走廊尽头,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如同死神的鼓点,急促而狂暴地逼近。林婉柔的身影出现在血红的灯光下,她华贵的裙摆沾染着飞溅的血点,那张美艳的脸因愤怒而扭曲。她每一步落下,都精准地踩踏在流淌蔓延的血迹上,发出粘腻的声响。那姿态,那高跟鞋碾碎生命印记的动作,与三年前她穿着同样的红底高跟鞋,冷酷地踩断我养母脊椎骨时的画面,在我脑海中轰然重叠!
玩偶熊体内,微弱的能量指示灯,在警报的红光中,不易察觉地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