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把红色笔记本塞进抽屉最深处，用一摞文件压住。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可他总觉得那光影在蠕动，像无数细小的虫子。
“林哥，发什么呆呢？”
黄毛小子探过头，手里拿着两杯咖啡，“刚楼下买的，赔罪。
昨晚突然断电，害得你报告没写完吧？”
林默接过咖啡，指尖触到杯壁的温热，却暖不了冰凉的心脏。
他扯了扯嘴角：“没事，早上补完了。”
黄毛没察觉他的异常，自顾自地说：“说起来真邪门，昨晚不光咱们公司，整个***都停电了。
我听保安说，监控里看到好多黑影在楼道里飘……别瞎扯。”
林默打断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他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至少现在不能。
一整天，林默都在恍惚中度过。
电脑屏幕上的表格变成了404公寓里蒙着白布的家具，同事的说话声像是那个穿红裙女人的低语，就连洗手间的镜子，他都不敢多看一眼——每次瞥到，都觉得镜中的自己在对他笑，嘴角咧到耳根的那种笑。
傍晚下班，林默站在地铁站台上，看着电子屏上的线路图，突然一阵心悸。
下一站：太平街这三个字像是用鲜血写的，刺得他眼睛生疼。
“让一让，让一让。”
一个大妈推着婴儿车挤过来，车轮碾过站台边缘的黄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林默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目光落在婴儿车的遮阳篷上——那上面印着只卡通小熊，正对着他笑，笑容和镜中的自己一模一样。
“呜——”地铁进站的风声裹挟着寒意袭来，吹得林默汗毛倒竖。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突然亮起，还是那行血红色的字：恭喜你再次被选中参与”怪谈试炼“，本次试炼人数：5人林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再次？
为什么是他？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边的人突然开始变得模糊。
推婴儿车的大妈、低头刷手机的年轻人、啃着包子的上班族……他们的身影像水彩一样化开，融入地铁进站的白雾里。
最后，站台上只剩下五个人。
除了林默，还有一个穿着工装的中年男人，手指上沾着机油；一个戴金丝眼镜的女人，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公文包；一个背着书包的小男孩，看起来只有七八岁，正茫然地东张西望；以及一个拄着拐杖的老爷爷，脸色苍白得像纸。
试炼地点：13号线地铁试炼任务：乘坐地铁抵达终点”终点站“，中途不得下车规则1：列车行驶时，禁止看向窗外规则2：不要接受任何人递来的食物，尤其是糖果规则3：如果听到报站声报出”无名站“，请立刻捂住耳朵，首到报站声结束规则4：列车上的空位可以坐，但如果座位上有外套，无论主人是否在，都不能碰失败惩罚：永远留在地铁轨道上成功奖励：返回原来的世界血字消失的瞬间，一列老旧的地铁缓缓驶入站台。
车身锈迹斑斑，车窗蒙着层灰，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车门打开，一股混合着铁锈和消毒水的气味涌了出来。
“这…这是13号线？”
工装男脸色发白，“我在这儿住了十年，从没听说过有13号线！”
戴眼镜的女人推了推眼镜，声音发颤：“规则说要坐到终点站…我们别无选择。”
小男孩突然哭了起来：“妈妈…我要找妈妈…别哭！”
老爷爷用拐杖顿了顿地面，“现在哭有什么用？
想活命就跟紧点！”
五个人硬着头皮走进车厢。
车厢里空荡荡的，只有几排老旧的塑料座椅，椅面上有深褐色的污渍，像干涸的血迹。
车窗紧闭，外面的黑暗浓稠得像墨，看不到任何光线。
林默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却刻意避开了窗户的方向，目光落在对面的座椅上——那里搭着一件黑色的外套，款式很旧，领口磨出了毛边。
规则4：不能碰有外套的座位。
列车缓缓启动，没有播报，只有铁轨摩擦的“哐当”声，在空旷的车厢里回荡。
“我们…我们真的能出去吗？”
戴眼镜的女人低声问，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公文包的锁扣。
“不知道。”
林默实话实说，“但必须遵守规则。”
他想起了那个红色笔记本，还有那句“不要相信镜子里的任何话，包括规则”。
这次的规则，能全信吗？
就在这时，工装男突然“啊”了一声，指着窗外：“你们看！
那是什么？”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规则1：禁止看向窗外！
他没有转头，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见，工装男正死死盯着窗外，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车窗的玻璃上，映出一张模糊的脸，正贴着玻璃往里看，五官扭曲，像是被火车碾过一样。
“别看！”
林默厉声喊道。
但己经晚了。
工装男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猛地向前扑倒，脸狠狠撞在对面的座椅上。
当他抬起头时，林默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眼睛不见了，眼眶里空荡荡的，只有黑红色的血不断往外涌。
“窗外…有好多人…他们在招手…”工装男喃喃自语，然后身体一软，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车厢里一片死寂，只剩下小男孩压抑的哭声。
戴眼镜的女人脸色惨白，紧紧抱住自己的胳膊：“他…他违反了规则…”林默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拳头。
他注意到，工装男倒下的位置，正好对着那件黑色外套。
外套的袖口，似乎动了一下。
列车继续行驶，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响起了报站声。
“下一站，幸福街。”
声音是电子合成的，很刺耳，和平时地铁里的报站声截然不同。
戴眼镜的女人松了口气：“是正常的站点…”话音未落，报站声突然变了调，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下一站，无…名…站…”三个字拖得很长，带着说不出的诡异，仿佛有无数人在同时低语。
“规则3！
捂住耳朵！”
林默大喊，立刻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
戴眼镜的女人和老爷爷也反应过来，连忙捂住耳朵。
只有那个小男孩，还在愣神，似乎没听懂林默的话。
“快捂住耳朵！”
戴眼镜的女人冲过去，一把捂住小男孩的耳朵。
报站声还在继续，像是贴着耳膜在响，即使捂住了耳朵，林默还是能隐约听到一些细碎的声音，像是指甲刮擦玻璃，又像是无数人在哭嚎。
不知过了多久，报站声终于停了。
林默松开手，手心全是冷汗。
他看向其他人，小男孩吓得瑟瑟发抖，戴眼镜的女人脸色苍白，老爷爷则闭着眼睛，眉头紧锁。
“过…过去了吗？”
戴眼镜的女人声音发颤。
林默刚想点头，突然注意到对面的黑色外套不见了。
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车厢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很慢，一步一步，像是有人拖着脚走路。
林默和其他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人出现在车厢连接处。
他很高，背对着他们，看不清脸。
“我的外套…谁看到我的外套了？”
男人的声音很沙哑，像是砂纸磨过木头。
没有人敢说话。
男人缓缓转过身，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男人没有脸，脖子以上是一片空白，只有不断滴落的黑色液体，落在地上，发出“滴答”的声响。
“是不是你拿了我的外套？”
无脸男人的目光落在戴眼镜的女人身上。
“不…不是我…”女人连连后退，撞到了小男孩。
无脸男人突然笑了，笑声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那就把你的脸…借我用用吧…”他猛地冲过去，速度快得像一阵风。
戴眼镜的女人发出一声惨叫，然后声音戛然而止。
林默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无脸男人己经不见了，戴眼镜的女人也消失了，地上只留下一摊黑色的液体，和一副破碎的眼镜。
小男孩吓得晕了过去。
老爷爷拄着拐杖，身体微微颤抖：“还有两…两个规则…”林默的心沉到了谷底。
还剩下两个规则：不要接受食物，以及不能碰有外套的座位。
那个无脸男人，显然和那件外套有关。
列车不知行驶了多久，突然开始减速。
“下一站，终点站。”
报站声恢复了正常的电子音。
林默松了口气，终于要结束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突然从车厢连接处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笑着对林默说：“哥哥，吃糖果吗？
很甜的。”
林默的心脏骤然缩紧——规则2：不要接受任何人递来的食物，尤其是糖果！
他刚想拒绝，却看到小女孩的脸在慢慢变化，五官变得越来越模糊，最后变成了那个穿红裙女人的脸！
“吃吧…很好吃的…”女人的声音带着诱惑。
林默猛地别过头，不去看她。
小女孩（或者说红裙女人）又转向老爷爷：“爷爷，吃一颗吧？”
老爷爷摇了摇头，紧紧闭上了眼睛。
女人似乎有些生气，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她把糖果往地上一摔，糖果滚得到处都是，每一颗都变成了带血的眼球。
小男孩被惊醒，看到地上的眼球，吓得大哭起来。
女人的目光落在小男孩身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小朋友，你想吃吗？”
林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想阻止，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就在女人的手快要碰到小男孩时，列车突然到站，车门“唰”地一声打开了。
刺眼的阳光从门外照进来，女人的身影在阳光中慢慢变淡，最后消失了。
“任务完成，正在传送离开…”熟悉的红光在手机屏幕上亮起。
林默最后看到的，是老爷爷抱着吓晕的小男孩，朝着车门走去。
失重感袭来，林默再次回到了地铁站台。
傍晚的夕阳正好落在站台上，温暖而真实。
下班的人群熙熙攘攘，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他掏出手机，备忘录里多了一行字：13号线的列车，永远不会准点到达终点站。
口袋里的红色笔记本，又厚了几页。
手机推送的新闻弹出：本市地铁13号线施工现场发现三具无名尸体，死因正在调查中林默关掉手机，混入人群中。
他活下来了，代价是另外三个人永远留在了那列诡异的地铁上。
他不知道下一次“选中”会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下一个试炼地点会是哪里。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
因为那个红色笔记本的最新一页，用娟秀的字迹写着：只有活过七次试炼，才能知道怪谈的真相林默握紧了口袋里的笔记本，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七次。
他己经熬过了两次，还剩五次。
前路漫漫，而诡异，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