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路上的晨露漫过布鞋前襟时,林小萤正蹲在城隍庙的石阶下数铜板。
瓦罐里的碎银和铜钱加起来不过三百文,够买三天的糙米,却买不起药铺柜台里那支快要枯萎的百年老参。
十七岁的指尖己经结了层薄茧,是常年碾药、晒草磨出来的。
她仰头看了看天色,东边的启明星还没完全隐去,药铺门板上的"百草堂"三个字在晨雾里若隐若现——那是爹娘留下的唯一念想,如今却快要撑不下去了。
"吱呀"一声,隔壁包子铺的木门被推开。
胖掌柜探出头来,看见林小萤便吆喝:"小萤丫头,今儿个有剩的菜包子,要不要?
""多谢张叔,"林小萤把铜板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露出个干净的笑,"等我把药铺的账目理清楚,就来跟您换。
"胖掌柜叹了口气,缩回脑袋。
整条街上的人都知道,林家药铺早就空了,货架上摆着的不过是些寻常草药,连修士看不上眼的下品灵草都凑不齐。
谁让林家这丫头天生没有灵根呢?
不能引气入体,更别提炼丹画符,守着个药铺也只是勉强糊口。
林小萤背着竹篓往集市走,篓子里是昨天从城外山里采的蒲公英和金银花。
刚走到街角,就听见一阵微弱的啾鸣声。
她循声望去,看见集市尽头的垃圾堆旁,蜷缩着一只浑身雪白的雀鸟。
那雀鸟约莫巴掌大小,尾羽泛着淡淡的蓝光,此刻却沾满了污泥,右翅不自然地扭曲着,渗出血迹。
林小萤认得这是雪翎雀,据说只有灵气充沛的仙山才会有,怎么会出现在这市井垃圾堆里?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雪翎雀警惕地抬起头,金色的眼珠里满是惊恐。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林小萤放缓声音,慢慢蹲下身,从怀里掏出块用油纸包着的糙米饼——这是她今天的早饭。
饼香飘过去,雪翎雀的喉间发出呜咽般的轻响,却还是挣扎着想往后退。
林小萤注意到它翅膀上的伤口边缘泛着黑气,像是中了毒。
她解开腰间的水囊,倒出些清水,又从竹篓里捏了点解毒的金银花粉末,轻轻撒在伤口周围。
"这样会舒服点。
"她轻声说,伸手想撕下自己的衣角给它包扎。
就在指尖触到雪翎雀羽毛的瞬间,那雀鸟突然尖啸一声,用尖喙狠狠啄在她的手背上!
刺痛传来时,一滴血珠恰好滴落在雪翎雀雪白的羽毛上。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血珠竟像活过来般,在羽毛上晕开一圈金色的光晕,紧接着,无数从未见过的草药影像突然涌入林小萤的脑海。
那是些形态各异的植物,有的叶片上滚动着露珠般的灵气,有的根茎里缠绕着淡紫色的雾气。
每种植物旁边,都清晰地浮现出它们的名字和药性:"七星草,生于阴湿岩缝,可解百毒""赤血藤,伴铜矿而生,炼体修士必备"...这些影像来得快去得也快,等林小萤回过神时,手背上的伤口己经不疼了,雪翎雀正温顺地用头蹭着她的指尖。
"小萤!
你又在捡垃圾?
"尖利的女声像石子砸进平静的水面,惊得雪翎雀猛地一颤。
林小萤回头,看见苏媛媛正站在不远处,穿着一身藕荷色的罗裙,腰间挂着块莹润的玉牌,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
那玉牌上刻着"青云药圃"西个字,是只有仙门认可的炼丹学徒才能拥有的凭证。
苏媛媛走到近前,居高临下地瞥了眼林小萤怀里的雪翎雀,嘴角撇出讥诮的弧度:"一只破鸟也值得你蹲在这里半天?
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李公子要来看我炼丹呢!
"她挺了挺傲人的胸脯,故意让腰间的玉牌更显眼些:"李公子说了,要是我能炼出上品的清灵丹,就帮我向青云门的长老引荐。
到时候我成了仙门弟子,你还守着你这破药铺捡垃圾吗?
"林小萤把雪翎雀小心翼翼地放进竹篓,用布盖住,才站起身笑道:"恭喜你啊媛媛。
听说李公子前几天送你的那瓶凝香丸,是用西域的灵犀草炼制的?
""那可是中品丹药!
"苏媛媛立刻来了精神,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引得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整个城里,除了仙门药圃的执事,谁还能炼出中品丹?
"她突然压低声音,凑近林小萤,"对了,帮我看看这个。
"苏媛媛从袖中掏出个小巧的锦盒,打开来,里面躺着一枚鸽子蛋大小的药丸,通体泛着诡异的紫光,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林小萤的鼻尖动了动——这味道她最近在好几户人家门口闻到过,那些人家都有女儿失踪了。
"这是养颜丹,"苏媛媛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李公子说,每天吃一粒,能让皮肤变得像婴儿一样嫩。
你看,我才吃了三天,是不是白了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