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醒，温菲然起床边穿衣服边看了看外面的天。
经过整夜的大雨，地面湿漉漉的，天空泛着浅灰色阴云。
今天又是个阴云天，这是温菲然看见天气的第一个想法。
像是想起来什么，她急匆匆往阳台走去，硬质的塑料拖鞋啪嗒啪嗒地回响在安静的室内。
果然，晾衣区的地方少了一套女士内衣。
温菲然低咒了一声，昨天下班回到家时间己经十二点多，洗完衣服之后，她就精疲力尽的上床睡觉了，没想到就一晚上的空档又被“那个人”偷走了。
温菲然前不久才搬进这个老旧小区，房子位于小区边缘一楼，旁边就是一排树木和高高的围墙。
监控没有安保没有，这种年代很久的开封式小区平时管理很松散，全靠小区门口晒太阳的大妈们随缘“警戒”，温菲然第一次来的那几天没少经受目光洗礼。
她试了试发现如果“那个人”手腕够细，还是能穿过阳台防盗窗的缝隙勾到到位于晾衣区低处的内衣。
但问题是她这么瘦都够呛，难道是个女生偷的？
摇了摇头，温菲然决定这几天先暂时把内衣晾到室内，等哪天休息了再拿铁丝网把防盗窗加固围一圈就解决了。
回到房内，温菲然去敲另外一扇紧闭的房门，“斐林，斐林你起床没？”
里面没应声，她习以为常地又敲了敲门，门里还是一片安静。
她不再敲门了，拧下门把手推门进去。
屋里没开灯，一楼的光线不是很好，一片黑暗中，温菲然看见清瘦的少年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微抬着头望着窗外。
清晨氤氲的光弥散在他微长而凌乱的发丝间，衬得他侧脸轮廓的每一处都恰到好处。
温菲然见少年衣服穿得齐整，书包也规规矩矩得放在脚边，料想他应该是收拾妥当，拉过一旁的轮椅，“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
少年开口，清冷的嗓音带着久未开口的沙哑。
温菲然抱臂靠在门边，黑发顺着她的动作从肩头滑落在胸前。
她看着少年费力地抬起身体往轮椅上挪动。
不紧不慢的提醒道：“李老师应该马上就到小区门口了，往常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己经出门了。”
少年没有说话专心的动作着，透过薄薄的校服能看到他身形的清瘦，仿佛初秋的薄雪。
低垂的眉眼隐没在晃动的黑色碎发下，情绪不明。
温菲然见状转身，去到厨房把预约好的粥盛进保暖桶，连同温热的鸡蛋和一颗苹果被放进保温袋里。
正欲提起，又想了想往里面塞了一百块钱和几张零钞。
这时温斐林推着轮椅过来，温菲然把保温袋放到他腿上，边交代边去门口拿包，“里面有这周的饭钱，零钱路上买几个包子。”
温斐林没有说话，看着走到鞋柜旁，弯腰穿鞋的少女，轻盈的腰肢垂下，一头黑色长发随着垂落，在空中漾起一个优美的弧线。
他的手不自觉紧紧手中的袋子，随即又反应过来推着轮椅跟她一前一后出了门。
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温菲然很自然的放慢了脚步，落后到温斐林后面，帮他推着轮椅。
小区门口健身器材旁，聚集着几个早起锻炼的大爷大妈，看见这一幕都纷纷感叹道这对姐弟真不容易，姐姐如何如何努力等等。
温菲然清晰的听见前面传来一声嗤笑，仍当没听见一样推着他往前走，温斐林自从车祸瘸了腿后性情就愈发糟糕。
俩人算是同母异父的重组家庭，她自小养在农村外婆家，首到小学毕业才被母亲接回县城继续读书。
斐林只比她小两岁，面对突然冒出来的姐姐充满敌意觉得这个姐姐是来跟他抢玩具零食的，小升初那个暑假，不大的房子里天天被姐弟俩鸡飞狗跳。
后来初中那边一开学，温菲然就被打包去寄宿了，只有周末才回来吃饭洗澡。
姐弟俩人相处时间大大缩短，后来温斐林随着年纪大了，对这个姐姐也没最初那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俩人关系有解冻的趋势。
温菲然寒暑假回来，他还会磨磨蹭蹭得拿着作业过来问题。
但是好景不长，温菲然高二升高三那个暑假的时候，温家父母带弟弟去乡下看望亲戚，回程的路上遭遇连环车祸，温家父母当场死亡。
温斐林则因撞击造成脊髓损伤，虽然后来经过药物治疗和康复，一部分神经功能逐渐恢复，但到底是回不到以前那个能自由自在奔跑、打篮球的少年了。
温菲然为了赚钱还清债务和照顾弟弟，只得暂时休学打工赚钱。
又因为保留学籍的时间有限，她必须在这一两年的时间内赚够还清债务的钱、俩人生活费学杂费、弟弟的康复费等等，压力山大。
正想着，前面传来滴滴两声，她抬眼望去，不远处停着一辆老旧的黑色小轿车温菲然推着弟弟加快脚步，来到后车门时，一个灰白头发的中年男人从前座下来，帮着她把温斐林把挪进后车座。
“谢谢李老师!”温菲然笑眯眯道，李老师在杞县一高任行政岗，与继父生前是至交好友，温家姐弟都在一高上学，她当时休学手续也是多亏李老师帮忙才办的比较容易。
后来温斐林重返学校，李老师知道他们姐弟不容易，每天都是他接送温斐林，也幸好俩家离得很近上下班顺路的事，不然温菲然实在不好厚着脸皮麻烦李老师。
李庆亮温和地笑了笑，说，“时间不早了，我先送斐林过去。”
两人告别后，看着小轿车渐渐远去，温菲然才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揉了揉脸。
加油！
温小然！
今天也要努力赚钱！
温菲然骑着自己二手小电驴从小区出发。
现在是七点半，她八点要到***的奶茶店开早班，路上经过早餐摊买了包子烧卖，配着早上打包好的粥，快速的解决了早餐。
到奶茶店刚好八点。
早班只有她一人，所幸奶茶店上午客流量不算多。
中午休息的空档，她看了眼手机。
李老师微信在置顶有个小红点。
这是温斐林恢复上课的第一周。
虽然小屁孩别别扭扭不招人喜欢，但是作为明面上的姐姐身份，她还是拜托李老师有空多照顾一下他。
这个时候李老师发来的消息多半和温斐林有关，点开消息一看，果然。
大概是在教师食堂，后面人来人往的都是成年人。
温斐林坐在李老师对面，旁边还有个长相秀气的女老师正一脸关心得往他盘子里夹什么。
少年大概是不太习惯，埋头苦吃，早上的疏冷劲早就不翼而飞，嘴里鼓鼓囊囊的，发现被***，正睁大眼睛诧异地看向镜头。
“噗。”
好像只小仓鼠，这是温菲然看见照片的第一想法，想到他在家又是一副阴暗小蘑菇的样子，不由自主地笑出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