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猎犬的嘶吼更近了,利爪刮擦金属的声音像锯齿锯着神经。
祁白盯着通风管的裂缝,看见那只覆盖黑鳞的爪子再次伸进来,指尖的倒刺勾住了他的裤脚。
“糟了!”
他猛地拽住裤腿,却被猎犬的蛮力拖着向前滑了半尺。
后背撞在管道凸起的接口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无锋”的剑柄硌在腰侧,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竟奇异地让他冷静了几分。
父亲笔记里写:“危时观呼吸,意守剑尖。”
祁白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忽略脚踝的刺痛和猎犬的咆哮。
他深吸一口气,闻到的不再是机油味,而是“无锋”剑身上淡淡的铁锈香——那是百年冷钢与空气对话的味道。
再呼气时,他感觉握着剑柄的手稳了些,掌心的汗仿佛被剑身吸走了。
“就是现在!”
他突然睁眼,左手抓住管道顶部的锈蚀钢筋,借着反作用力猛地向后一挣。
裤脚被撕开一道口子,但他趁机抽出右手,“无锋”的剑尖顺着猎犬爪子的缝隙刺了过去。
没有瞄准要害,只是轻轻一点。
却听“滋啦”一声,剑尖触碰到猎犬爪子上的神经接驳处时,竟迸出一串细小的电火花。
猎犬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爪子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撞得管道“哐当”作响。
祁白愣住了。
他刚才明明没用力,只是凭着感觉让剑尖“碰到”那里——就像父亲教他定桩时说的,“让剑自己找到该去的地方”。
“这剑……能感知能量流?”
通风管外传来猎犬气急败坏的撞墙声,管道震颤得更厉害了,锈渣簌簌往下掉。
祁白知道不能再耗,他拖着伤腿,手脚并用地爬向检修口。
刚才瞥见的数据中心应急灯就在头顶,那片闪烁的蓝光像是在招手。
终于摸到检修口的螺栓时,他的手指己经冻得发僵。
咬着牙拧开最后一颗螺丝,他猛地掀开盖板,翻身跳了下去。
“砰!”
落地时脚踝剧痛,他踉跄着撞在一台服务器上。
旧数据中心的冷气裹着陈年灰尘涌过来,几千台服务器像沉默的巨人,屏幕上跳动的代码蓝得发渗。
猎犬的撞墙声在头顶消失了——数据中心的金属外壳太厚,它暂时闯不进来。
但祁白知道,裁决会的执法者很快会循着动静赶来,他们的热成像仪能穿透三层墙壁。
他一瘸一拐地躲到服务器阵列的阴影里,靠在冰冷的机箱上喘息。
脚踝的伤口在流血,染红了半只草鞋。
他撕下衣角包扎时,指尖触到“无锋”的剑身,发现那些锈迹竟淡了些,露出的银灰色金属上,有细密的纹路在蓝光下微微发亮。
像电路,又像血管。
“刚才那下……是原剑技?”
他摩挲着剑身,想起执法者惊恐的语气。
父亲说原剑者能“以意驭气”,可他分明没感觉到什么“气”,只是……信任这把剑。
信任它能接住能量刃,信任它能找到猎犬的弱点。
“剑是活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按了下去。
科幻时代的孩子,哪会信这种古老的说法。
突然,服务器的嗡鸣变了调。
最前排的几台屏幕突然黑了,紧接着,红光顺着数据线蔓延,像病毒一样吞噬着蓝光。
祁白猛地抬头,看见数据中心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炸开,金属碎片混着烟尘扑面而来。
三个执法者冲了进来,黑色作战服上的红光扫过服务器阵列。
为首的那人摘下了面罩,露出一张布满机械义眼的脸——左眼是闪烁着红光的摄像头,右眼缠着渗血的绷带。
“祁家小鬼,”机械义眼转动着锁定祁白,“你父亲当年就是在这里,用这破铁划伤了我的眼。”
他的声音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冰冷。
腰间的能量剑“嗡”地亮起,暗紫色的刃口比之前那名执法者的更宽,剑脊上还嵌着一排神经接口,正与他手臂的机械骨骼相连。
“裁决会的‘剑骨’技术,”另一名执法者冷笑,“能让能量刃的威力提升三倍,你那把废铁,今天就得断成两截。”
祁白握紧“无锋”,后背抵住服务器。
他能感觉到机箱里的电流顺着后背往上爬,像无数细小的蚂蚁。
这一次,他没有发抖——不是不害怕,而是知道害怕没用。
剑骨执法者动了。
他的速度快得像一道黑影,能量刃拖着暗紫色的残影劈过来,所过之处,服务器的金属外壳像纸片一样被切开。
祁白猛地侧身,能量刃擦着他的肋骨劈在身后的机箱上,“轰”的一声,火花西溅,数据中心的灯光瞬间暗了一半。
“躲得不错。”
剑骨执法者歪了歪头,机械义眼红光更盛,“但你父亲教你的,不止这点吧?”
他再次挥剑,这一次剑招更刁钻,刃口贴着地面扫来,逼得祁白只能跳起来。
可刚腾空,另一名执法者的能量匕首就刺向他的小腹——他们显然受过协同训练,招招封死退路。
千钧一发之际,祁白突然想起数据中心的应急通道标识——就在他身后三米的服务器后面。
他在空中拧身,不是躲匕首,而是用尽全力将“无锋”砸向旁边的服务器电源接口。
“哐当!”
剑柄撞上接口的瞬间,整排服务器突然过载,发出刺耳的爆鸣。
蓝色的电弧像蛇一样窜出来,顺着数据线缠向两名执法者。
他们的能量武器遇电瞬间失控,刃口“啪”地熄灭,机械义肢更是发出“滋滋”的短路声。
“蠢货!”
剑骨执法者怒吼着踹开同伴,机械手臂强行切断电流,“忘了这里是旧时代的电力枢纽?”
趁这空档,祁白己经滚到应急通道门口。
他反手去拉门把手,却发现门锁是老式的机械结构,需要钥匙。
“咔哒。”
他摸到口袋里的东西——是之前从机械蜥蜴身上拆下来的齿轮,边缘带着尖锐的齿。
没有多想,他将齿轮塞进锁孔,用“无锋”的剑柄猛地一敲。
“咔嚓!”
锁芯被撬开了。
拉开门的瞬间,他回头看了一眼。
剑骨执法者己经挣脱电弧,正举着能量刃冲过来,暗紫色的光芒映在他的机械义眼里,像燃烧的鬼火。
“记住这把剑,”祁白握紧“无锋”,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它叫‘无锋’。”
说完,他闪身进了应急通道,反手关上厚重的铁门。
门后传来能量刃轰击金属的巨响,震得门框都在抖。
通道里一片漆黑,只有安全出口的绿光在远处闪烁。
祁白靠着门滑坐在地,大口喘着气,才发现手心全是汗,却牢牢攥着“无锋”,没有丝毫松动。
剑身不知何时变得温热,那些细密的纹路在绿光下流转,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苏醒。
他想起父亲说的“剑胆琴心”——不是勇气,是明知不敌,仍要握住剑柄的决绝。
“何为天下第一剑?”
这次,他好像听到了答案的回声,藏在应急通道的黑暗里,藏在“无锋”温热的金属里,藏在自己不再颤抖的心跳里。
通道尽头的绿光越来越亮,他知道,外面一定还有更多的执法者,更危险的陷阱。
但他站起身,拍了拍“无锋”的剑鞘,像是在跟一个老朋友打招呼。
“走了。”
脚步声在通道里回响,坚定得像敲在石头上的剑。
锈铁与神经接口的碰撞还未结束,而属于祁白的剑道,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