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铃与傩戏声交织的瞬间,水面炸开猩红涟漪。
水娘子披散的长发间缠绕着墨绿色水藻,腐烂的面容在月光下忽明忽暗,她空洞的眼窝里不断涌出浑浊河水,脖颈处深深的勒痕还泛着青紫。
那些曾用来捆绑猪笼的麻绳,此刻化作无数黑蛇在她周身游走。
“负心人!
骗子!”
她的声音像是从河底千年淤泥里挤出来的,带着令人牙酸的颤音。
我被这股怨气震得后退半步,腰间银饰发出蜂鸣,符文在黑暗中泛起幽蓝光芒。
母亲认出了我手中镶嵌着父亲遗骨的银铃,嘶吼声戛然而止,腐烂的指尖颤抖着探向我。
就在这时,上游突然传来密集的铜铃异响。
十三个戴着狰狞面具的黑影踏浪而来,他们腰间系着与我相似的银饰,却透着诡异的血红色。
为首的黑影掀开面具,竟是当年那个收受重金的傩戏巫师!
他脸上爬满水锈般的纹路,眼白完全化作浑浊的灰绿色,“守河人?
不过是忤逆河灵的杂种!”
水娘子被这声呵斥激怒,转头扑向巫师。
我趁机甩出缚魂索,银链上的侗族图腾缠住她的脚踝。
但河底突然涌出无数水草,如同活物般死死缠住我的双腿。
身后传来村民们熟悉的吟诵声,恍惚间我看见无数人影站在河岸,他们空洞的眼神和被水泡得发白的皮肤,分明是这些年失踪的外乡人。
“这些祭品都是自愿献给河灵的!”
巫师狞笑着,手中桃木剑刺向水娘子。
我想起笔记里记载的古老祭祀——每隔二十年,需要用活人献祭维持水域平衡,而母亲不过是这场仪式的替死鬼。
银饰腰带突然迸发出强光,符文化作锁链缠住巫师的手腕,我趁机冲向水娘子。
“阿妈!
他骗了你!”
我将银铃贴在她腐烂的脸颊上,父亲临终前用血写的绝笔信从铃口飘出。
信纸上“等我”二字被洪水晕染得模糊,却仍能看出字迹里的急切。
水娘子的动作骤然僵住,怨灵凝成的实体开始簌簌剥落,露出母亲生前清秀的面容。
巫师发出凄厉的惨叫,他的身体被无数水鬼拉扯着沉入河底。
那些被献祭的外乡人终于恢复清明,他们化作点点萤火飞向天际。
水娘子的指尖轻轻抚过我的脸庞,冰凉的触感带着熟悉的温度,“我的儿......”她的声音不再充满怨恨,而是带着释然的温柔。
晨光刺破云层时,舞水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我将父亲的遗骨与母亲残留的一缕青丝合葬在风雨桥下,刻满符文的石碑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从那以后,每当铜铃在风中轻响,水面便会泛起温柔的涟漪,仿佛是父母跨越生死的低语。
而我依然守在河畔,守护着这片被怨念浸染过的土地,等待着下一个二十年的安宁。
作者寄语:感谢广大读者百忙之中抽空阅读这部小说,作者将努力更新作品,让大家有更多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