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午饭时,陈天耀把孙甜带回了家,说孙甜怀了他的孩子,以后要在家里养胎,
便转身回了公司。陈母杜金萍只被震惊了一瞬,便欢天喜地起来,直夸陈天耀有能力,
事业家庭样样行。拉着孙甜的手殷切招待,理所当然的把她安置在我和陈天耀的主卧。
盯着周姐、李姐把我的东西堆在一楼客房后,便喜气洋洋地出了门,
为孙甜和她未来的孙子购置生活用品。我冷眼旁观,不置一言。他们便不多做一字解释。
大概在他们的认知里,我既然默许陈天耀在外面的莺莺燕燕,便理所应当的和她们和平共处,
允许她们回我的家,住我的卧室,生我丈夫的孩子。是呀,男人让了,钱也让了,
还有什么不可以呢?“这不是怀孕了吗,第一个孩子,耀哥宝贝的不得了,非让我搬到他家。
”“他老婆才不敢管,耀哥生气和她离婚,她怎么活?”“她敢对我不好,
你没看到她在耀哥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能怎么办,她自己生不出孩子,还要感谢我呢,
愿意给耀哥生孩子,还不让耀哥和她离婚。”“应该是她生不出吧,
也可能是耀哥不愿意和她生。”“傻瓜才想结婚呢,聪明女人都只谈恋爱。
”“东大校花、美女学霸能怎么样,做女人能抓住男人的心才是真本事。”……此刻,
孙甜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新环境,在卧室里打起电话,
生怕她那些小姐妹们没第一时间收到她的好消息。有恃无恐的腔调,声声句句的炫耀,
明明白白的嘲讽,在一楼全都听得清清楚楚。客厅里开足了暖风,
我拥着羊毛毯缩在沙发一角,还是止不住的颤抖。脑中搅动起巨大的风暴,天翻地覆,
混乱不堪,疯狂滋长的只有这一句话——绝对不能让这个孩子生下来,他会毁了一切!
直到孙甜把她成功登堂入室的好消息,广而告之,电话无人可打。
直到周姐、李姐再顾不得小心翼翼看顾我,开始急匆匆准备晚餐。
我都没想出让陈天耀心甘情愿打掉孩子的办法。该发生的总是要发生的,我对自己说。
哀莫大于心死。只要我人还没死,陈家总会有棘手的难题,让我的心死得更透一点。
2临近晚餐时,陈天耀终于带着他妈,和他妈花费一下午采购的两车货物回到家中。
从孕妇孕早期的吃穿用度到生产后的营养补给,
从婴儿早期的感知力开发玩具到周岁的抓周用品,应有尽有。果然,只要不是对我,
陈母一向是细致妥贴的。她一边整理着东西,一边觑着我催促:“有没眼力见儿,
还不快上楼把甜甜扶下来吃饭。”我看着她,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招呼李姐道:“李姐,
麻烦你上楼叫下人。”李姐应了声,正要往楼梯走。
陈母忽然正身叫道“站住”又对我说:“念宁啊,甜甜年纪小,以后就是你妹妹。
”“她生的可是我们陈家长孙,你学问高,又怀过孩子有经验,以后就亲力亲为的照顾她,
也算对天耀尽到了当媳妇儿的责任了。”她真的很令人敬佩,结婚六年,朝夕相对五年,
她那些散发着腐臭味的封建思想,总能理直气壮地表达出来,
让我怀疑我接受了将近二十年的教育,是个笑话。
我早已无力去辩驳她话里那些匪夷所思的观点,
只想表明自己的立场:“她和她的孩子都和我没有关系,没有义务照顾她,
而且我不希望这个孩子生下来?”“什么?”陈母陡然扩大了音量,
厉声怒叱:“什么叫和你没有关系?什么叫不希望生下来?”“不是为救你,
阿耀身子能落下的病根?不是你心野,阿耀的孩子会流掉?你这个黑心鬼,
自己不好也见不得别人好。”“早就知道你不是个东西,要不是阿耀,
你这个害人精怎么进得了我们陈家的门?养着你,让你白吃白住,
养出个你这样狠毒的白眼狼。”五年以来,
我和这位婆婆的相处模式不知不觉被定型成一副狗血的样子。但凡稍有分歧,
她便会哭闹怒骂。起初还是以哭闹哀求为主,看着她狠狠把自己的尊严踩在地上,
只得逼迫自己放下,说服自己做儿媳就是这个样子。后来爸爸破产了,
陈天耀的公司越做越大,随着上市,成了海市科技领域的独角兽企业,
我也变成了只能依附陈天耀的寄生虫。哀求就变成了大声斥责,仿佛只要声音够大,
说的够刺耳就能扶正她那套可笑的歪理。哭天抢地声,
把一进门就去书房打电话的陈天耀吼了出来,皱着眉头,神色间很是不耐。
陈母一见他就急急扑过去,悲声道:“我们娘俩命苦啊,陈家有后好不容易有后了,
这毒妇还见不得我们好,我可怜的孙子啊……”陈天耀安抚将她扶到沙发上坐下,
温声哄着:“没事的妈,孩子乖乖在甜甜肚子里呢,没事的。”随后转头看向我,
神色间尽是责问:“又在闹什么?”我仔细看着他,思索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只觉身心俱疲,
还是打起精神解释:“刚刚你妈让我亲力亲为照顾甜甜,
我告诉她我和甜甜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没有关系,我没照顾她的责任。”“还有,
虽然没人问过我的意见,我还是想说明一下自己的态度,我不希望这个孩子生下来。
”陈母听了我的话又气的要吼我,被陈天耀按住。孙甜也怯生生下楼来,
忐忑不安的坐在陈母身边,细声细语的安抚她,转身却向我投来满是幸灾乐祸的得意目光。
“不希望这个孩子生下来?你不愿生所以别人也不能生?我的一切都要被你操控?
”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我寸步不让,直到他那平静里透着扭曲的面庞不过咫尺,
阴枭的眼睛逼视着我:“沈念宁,你知不知道你这副高高在上又自私自利的样子很难看?”?
??自私自利?高高在上?难道不是他婚外情,把怀孕的情妇带到家里,
然后他的母亲我的婆婆理所当然的让我照顾情妇?他们可以义正言辞的不顾公序良俗,
我表明态度就成了自私自利?早该习惯了不是吗?压下心头的怒意,
直视他的眼睛:“你确定这会是个健康的孩子吗?你确定孙甜她能平安把他生下来吗?
”“非婚生子,即使生下来也是个见不得光、人人厌弃的私生子。
”陈天耀在身侧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似乎只要再给一点理由,它就会高高举起,
斩断我们最后那点儿情谊。我慢慢闭上眼睛,冷笑着给出最后一击:“我不愿生吗?
你还不知道吧……”还没说完,一阵冲力狠狠袭来,把我撞在地上,头猛然碰到一侧的斗柜,
斗柜上的全铜摆件晃了几晃,直直砸在我腰上,各种痛感一时间齐齐涌来。“你这***,
敢诅咒我孙儿。”陈母有叫嚣着扑上来,双手狠狠掐住我脖子“念宁!!
”与窒息感一起传来的,还有陆焉惊惧到分叉的喊声。陆焉带着保镖冲进来,
狠狠把陈母推开,蹲下,轻轻扶抱着我,查看我的伤势,眼泪在她眼睛里打着转。
我冲她笑笑安慰她:“没事的,不要紧。”陆焉抬手擦了一下眼泪,然后用力抱住我,
把我扶起来,带着哭腔哑声说:“没事就跟我走,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陈家处理家务事,不必麻烦陆总。”陈天耀声寒声说。陆焉没有理他,看了眼保镖,
保镖立刻站在我们身前辟开道路。陈天耀只得看向我:“出去以后,就不要回来。”“嗯,
不回来了,离婚协议我会找人拟好。”“想和我离婚,你做好净身出户的打算了?
你爸的债别忘了。”低哑的嗓音里藏着被冒犯的怒意。这就不需要向他解释了。
在陆焉的搀扶下,我最后一次走出这扇大门。3“你说你,你说你,
为了换个救命之恩搭上婚姻就算了,你现在是打算把命还了吗,
我晚来一步你就死了……”在医院检查时,陆焉看着我的伤处痛惜不已,心有余悸。
直到把我带回家,帮我洗漱时,依然忿忿不平:“陈天耀上学的时候那闷葫芦的样儿,
打死我也想不到他能长成个******,现在想想肚子里藏得全是坏水。”“还有他那个妈,
你没看到她今天的嘴脸。”陆焉说不下去了,抱着我小声呜咽起来:“呜呜…念宁对不起,
早就知道你们不合适,我当时为什么…为什么不拼命拦着你呢?”“遇到他以后你就没好过。
”我轻轻拍着她的胳膊,安抚着她:“说啥呢,小哭包,那时候,谁能拦住我?
”“毕竟他是真的为我豁出过命的,还伤了身体,没有人想得到他……”“伤了身体?
怎么伤的?怎么没听你说过,不会是不行了吧?”陆焉那双刚刚还悲悲切切的大眼睛,
瞬间生龙活虎起来,此刻瞪得溜圆,含着流眼泪水汪汪的样子,呆萌里透着恍然:“我就说,
人怎么能黑化成畜生,原来是他生理不行了,心里变态了。
呵……”我急急捂住她的嘴:“不是不行,就是***质量差,不容易成活。
”她扒拉下我的手,用手握住,眼神炯炯,
一脸惊悚:“他…他真的不行了”我:“……”“我说之前一直赖着你不离婚,
今天突然就松口了。”“孙甜是你的救星呀。哎…你不知道孙甜今天那显眼的样子,
恨不得全世界播报她这个小三靠着肚子要上位。”“要不是她这大喇叭,我都赶不及去救你。
”“且让他们得意着,等咱离完婚,我要买爆热搜让全世界笑话他陈天耀不行,哼哼哼哼哼。
”“命运的回旋镖早晚要biu~到这对狗男女身上”等她终于从自己的幻想中抽离出来,
我才舍得奉上那个冷水:“嫣嫣,他这个样子是我害的,他自己还不知道,
所以你不能把这件事情告诉第三个人。”“他救过我,这些年我们只是两不相欠了,
我不能破坏他以后的人生。”“你脑袋没坏掉吧,这种事情也往自己身上揽?
”陆焉微微皱眉似乎正在思索我脑袋有问题的可能性“我可只听说过热水伤精的,
可没听说过小蝌蚪会被冻死,我没记错,你跳河的时候是十二月,
而且你跳的也不是滚烫的温泉吧?”“等我明天让人查查,这口大锅是怎么落你身上的。
”所以陈天耀的病,或许,和落水没有关系吗?陆嫣的话像是点燃了某根引线。
一点点微弱的火光在雾沉沉的思绪里跳动起来。4陈天耀是我大学临班同学。
大三下学期临近考试时,系里组织去东山滑雪。那段时间我状态不好,途经东山湖时,
稀里糊涂就掉了下去。冬天衣物厚重,浸透了冰凉的湖水,刺骨又沉重,坠的我不愿挣扎。
是陈天耀跳下来,拖住我,将我安全带到岸边,自己力竭晕了过去。事后我才知道,
他是个连蛙泳都不会换气的旱鸭子。我们渐渐熟悉起来,成了朋友,
经常一起交流学业、爱好、理想。也渐渐感受到他的心意,却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接受。
直到他妈妈拿着诊断报告找到我,哭着说因为那次落水,陈天耀很难有孩子了。
说他从小就没有父亲,母子相依为命,一直受人冷眼,受人欺负,过的可怜,
一路咬着牙考上最好的大学,临近毕业,人生却被我毁了。说陈天耀从小自尊心强,
知道了是承受不住的。我握着陈母的手告诉她,我欠陈天耀的,会只多不少的还给他,
我会帮他们母子过上好的生活,而陈天耀永远不会知道这件事。于是我们理所应当的在一起,
大学毕业就结婚了。后来陈天耀变心、不断出轨我都不曾真正责怪他。因为,我的婚姻,
自始至终,都不是因为爱情。看着眼前的调查报告,我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有多可笑。
检验报告单明明白白写着:***不液化总活力15.7%存活率17.5%怀疑永久性病变,
治愈难度高。而病变的原因外伤医治不及时造成炎症损伤而导致免疫异常。
陈天耀是被放弃的私生子这件事在陈家一直讳莫如深,17岁被流言蜚语逼去生父家***,
被家里的太太找人打了出来。而口口声声说爱他的陈母,
只为了让他生父看清自己太太的狠毒手段,拖着重伤的陈天耀不送医院。
最后她等的人没有来,儿子也错过了治疗时机。5和陈天耀默默走在滨水河边时,
我才知道婚姻走到穷途末路之时,经年夫妻竟真能无话可说。撞伤的淤青散完,
让律师拟了离婚协议书寄出后,我便来到父母在滨城养老的小院膝下承欢。在老爸的监督下,
吃完早饭便拎着篮子去摘后院的就要老掉的黄瓜,终于摘满一竹篮,准备回屋交差时,
一抬头,便在竹篱间隙出瞧见陈天耀那阴沉如水的面孔。走了半个河道,
提出要好好谈一谈的他才终于舍得开口“我让孙甜搬出去了,
那天我不知道妈把孙甜安置在了我们的卧室。”“我已经都处理好了,跟我回去吧。
”不由停下脚步,侧头认真看着他,看他是如何轻描淡写的说出着匪夷所思言辞。他也停下,
转身低头,妥协道:“之前倩倩拿走的那些水晶我全让她送回来了,你不一直吵着要,
回家就能看到了。”从五岁生日,我收到第一份水晶八音盒开始,我便有了收集水晶的爱好,
嫁给陈天耀后,便搬着整整两展柜的珍藏来到我们的家,谁知才回家陪爸妈住了几天,
再回来时,我攒了整整二十多年的宝贝全都不见了,
那时候陈天耀的妈妈也是向他今天这样轻描淡写的解释:“倩倩说她喜欢,我就送给她了,
乱七八糟的,我看着眼花,早就想处理了。”我急着问地址,想要去解释清楚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