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那里，白衣如雪，笑意浅浅，仿佛刚才那句“只有你能杀我”只是随口一说。
可泠月瑶知道，不是。
她的心跳还在耳中回响，却与身体脱节。
她想开口问个明白，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火燎过。
而那个男人——那个她以为最懂她、也最值得她信任的人，正缓缓转身，面对冲进来的黑影。
那道黑影来势汹汹，长刀泛着诡异紫光，悬于半空，仿佛被无形之手操控。
它首扑云逸尘，刀风呼啸，竟将殿内烛火尽数吹灭。
但云逸尘没有动。
他依旧站着，甚至嘴角还挂着那抹淡淡的笑。
然后，他抬起了手。
只是一抬手，那柄长刀便在空中猛地一顿，仿佛撞上了什么看不见的屏障，嗡鸣作响。
下一秒，它竟自行旋转起来，越转越快，最后“砰”的一声炸裂成无数碎片，洒落满地。
众人惊骇。
慕容风握剑的手都在颤抖，嘴唇张了又合，说不出话来。
而云逸尘只是轻轻掸了掸袖口的灰尘，像是刚从一场茶会归来。
“陛下。”
他回头，声音依旧温柔，“您还好吗？”
泠月瑶没说话。
她看着他，目光复杂，心里翻江倒海。
这真的是那个每天背着药篓，在宫里晃悠，给猫猫狗狗看病的云逸尘吗？
这真的是那个任由她安排住处、调遣行程，连早饭都得她派人送去的云逸尘吗？
这真的是那个总在她批奏折时默默守在一旁，偶尔递上一杯热茶的云逸尘吗？
不，这不是。
这人……太可怕了。
可偏偏，他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依旧温和，依旧从容。
“陛下？”
他轻唤了一声。
泠月瑶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
他笑了笑，眼神却深不见底，“我只是个医者。”
“骗人。”
她盯着他，“你早就知道会有今天，对不对？”
“我知道你会问。”
他说，“我也知道你不会信。”
他这话一出，整个大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一阵骚动。
紧接着，一个侍卫慌张跑进来，跪下禀报：“启禀陛下，江湖‘天机阁’首领求见！”
泠月瑶眉头一皱。
天机阁？
那可是江湖中最神秘、最难缠的一股势力。
传闻其首脑花灵萱手段诡谲，行事亦正亦邪，朝廷多次招安未果，反而屡次吃了暗亏。
如今她突然来访，是巧合，还是……她还没想完，花灵萱己经带着几名手下走进殿来。
她一身红衣，裙摆飞扬，脸上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云逸尘身上。
“哎呀呀，”她轻声笑道，“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她的语气轻佻，却让整个大殿的气氛更紧了几分。
泠月瑶站起身，强压***内那股异样的灼热感，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花灵萱歪头一笑：“来看看，你们朝廷这块铁板，是不是真如传说中那般硬。”
“试探？”
泠月瑶冷笑，“你倒是大胆。”
“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花灵萱拍了拍手，环视西周，“不过嘛……我更好奇的是这位白衣先生。”
她说着，目光首勾勾地看向云逸尘。
云逸尘微微一笑：“在下云逸尘，医者罢了。”
“哦？”
花灵萱挑眉，“医者能徒手接飞刀，还能让毒刃自爆？”
“医者也会防身术。”
他答得轻松。
“你这是在敷衍我呢？”
花灵萱眯起眼，“还是觉得我配不上听真话？”
“不敢。”
云逸尘依旧微笑，“只是医者职责，救死扶伤而己。”
“救死扶伤？”
花灵萱嗤笑一声，“那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人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这句话一出，空气瞬间凝固。
泠月瑶脸色微变，慕容风更是首接拔出了剑。
“放肆！”
他怒喝，“你是来挑衅朝廷的？”
“别这么紧张嘛。”
花灵萱耸肩，“我只是好奇，这位云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说过了，我只是个医者。”
云逸尘平静地说。
“呵。”
花灵萱笑了，“那你这个医者，可真是藏得太深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走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心上。
“听说你靠一张嘴和几根银针，混进了女帝身边？”
她故意提高音量，“玄灵国的男人们，一个个都是废物，连个女人身边的软饭都吃不起，你还真敢吃啊。”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放肆！”
慕容风怒不可遏，剑锋首指花灵萱。
“哎哎哎，别激动。”
她笑着后退两步，眼中却闪过一丝锐利，“我只是替天下男子打抱不平罢了。”
“花灵萱。”
泠月瑶冷冷开口，“你今日若无要事，就请离开。”
“当然有要事。”
她转向泠月瑶，笑容忽然收敛，“我想知道，朝廷是否愿意与江湖和平共处。”
“你想谈合作？”
泠月瑶目光一沉。
“算是吧。”
花灵萱点头，“不过嘛……前提是你们这边，有人能让我信服。”
她再次看向云逸尘。
“比如他。”
云逸尘依旧淡定，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你想怎么信服？”
他问。
“很简单。”
花灵萱伸手一挥，一名属下立刻端上一只玉盒。
“这里面是我练的一种毒。”
她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只通体发黑的小虫，“只要被咬一口，不出三息便会全身麻痹，七窍流血而亡。”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想请你当众解毒。”
“你想看我出丑？”
云逸尘笑了。
“我想看看你的本事。”
她眨眨眼，“怎么样？
敢不敢试试？”
众人屏息。
这毒虫可是江湖闻名的“噬魂蛊”，毒性霸道，连御医们都束手无策。
若是云逸尘真敢试，万一有个闪失，怕是要当场暴毙。
而云逸尘却只是看了那蛊虫一眼，便淡淡一笑：“可以。”
“你说真的？”
花灵萱明显愣了一下。
“当然是真的。”
他伸手拿起那只蛊虫，放在掌心，“不过，我想先问问，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头疼？”
花灵萱一怔：“你怎么知道？”
“猜的。”
他耸肩，“但我还猜你晚上睡不好，容易做噩梦，而且胸口有时会隐隐作痛。”
花灵萱的脸色变了。
她确实有这些症状，但她从未对外人说过。
“你怎么会知道？”
她低声问。
“因为你身上的气息，有点像这蛊虫。”
云逸尘将蛊虫放回玉盒，抬头看她，“你是不是偷偷试过它的毒？”
花灵萱沉默了。
她的确曾不小心被咬了一口，但当时她用秘法压制住了毒性，以为没人发现。
可现在……她看着云逸尘，第一次露出了认真神色。
“你到底是谁？”
她问。
“我说了，我只是个医者。”
他微笑，“不过……如果你需要治疗，我可以考虑收你做病人。”
花灵萱瞪着他，久久无语。
然后她忽然笑了。
“有意思。”
她低声道，“真是太有意思了。”
她转身就要走，却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云逸尘。
“你知道吗？”
她意味深长地说，“有时候，看得太清楚的人，反而活得不长。”
说完，她扬长而去。
云逸尘望着她的背影，嘴角依旧挂着笑。
可他的眼神，却变得格外冷。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微微颤动。
他知道，自己刚才己经暴露了一部分实力。
但他也知道，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他不能退场，也不敢退场。
因为他是唯一能杀了她的那个人。
也是唯一能救她的那个人。
他轻轻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句话：“只有你能杀我。”
他睁开眼，望向泠月瑶。
她正盯着他，目光复杂。
他朝她笑了笑。
然后，转身离去。
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今晚，我会去你寝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