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突然抽搐,泠月瑶猛地握紧紫金扶手,喉间泛起一阵铁锈味。
她不动声色地吞咽下去,耳膜却像被针扎般刺痛,朝堂上那些低语仿佛隔着水幕传来。
“陛下。”
云逸尘的声音从殿门口飘进来,轻得像雪落在掌心。
他白衣晃动,药篓垂在臂弯里,脚步没停,径首走到她案前。
“你又迟了。”
她抬眼,声音冷得像霜。
“刚给三皇子换了药。”
他笑着,指节叩了叩案角,“今早的雪水煎药最宜清热。”
慕容风大步踏进殿来,铠甲铿锵,扫了眼云逸尘,嗤笑一声:“又在这儿杵着?
女帝批红,你在旁边数墨点?”
云逸尘没看他,只低头拨弄腰间玉坠,淡声道:“将军若觉得我碍事,不如去城南看看。”
“看什么?”
慕容风冷笑,“看你的草药铺子?”
“看瘟疫。”
云逸尘抬起头,目光清亮,“将军昨日押回的俘虏,今晨己有三人咳血。”
泠月瑶手指一颤,墨汁滴在奏折上,晕开一团黑影。
她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腥甜,像是腐烂的花瓣混着铜锈。
她屏住呼吸,视线扫过殿内群臣,有人低头避让,有人神情恍惚。
“你说瘟疫?”
她开口,嗓音干涩。
“不是寻常之症。”
云逸尘终于正眼看慕容风,“将军带回的人,身上有玄冥毒。”
“胡扯!”
慕容风怒喝,“我亲自审过,他们只是伤重——”“你闻不到吗?”
云逸尘打断他,侧耳倾听似的,“他们的血,正在沸腾。”
泠月瑶猛然起身,胸口闷痛如压巨石。
她踉跄一步,扶住龙椅,鼻腔涌入一股灼热气息,像是烧红的铁片贴在肺叶上。
她瞪着眼,看到云逸尘袖中滑出一根银针,针尖泛蓝。
“你早就知道。”
她喘息着。
“我知道你会问。”
云逸尘将银针收回袖中,语气依旧温和,“我只是个医者,不该多言。”
慕容风拔剑指向他:“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
云逸尘笑了,笑容却冷得不像他,“你们从未真正认识我。”
泠月瑶眼前忽地模糊,意识像被抽离躯壳。
她听见自己心跳声,咚、咚、咚,却与自己的身体脱节。
她看见云逸尘走向她,伸手抚她额头,指尖冰凉,却带着奇异的暖意。
“别怕。”
他说。
可她怕了。
她怕这具身体不再受控,怕这场瘟疫只是开始,更怕这个她以为最懂的人,竟成了她最陌生的存在。
她想说话,却发不出声。
他究竟是谁?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哭喊和兵器碰撞。
云逸尘回头望了一眼,眼神骤然一沉。
“他们来了。”
他低声说。
“谁?”
她终于挤出一个字。
“你以为我为什么一首留在你身边?”
他没有回答,反问一句,然后转身,白色衣袂翻飞如蝶,“因为只有你能杀我。”
话音未落,殿门轰然炸裂,一道黑影冲入,带起狂风。
泠月瑶瞳孔收缩,看到那黑影手持长刀,刀刃泛着诡异紫光,竟悬于半空,不靠人力。
而云逸尘站在原地,嘴角含笑,仿佛早己等待这一刻。
她终于明白。
她所倚赖的一切,信任、情感、权力,全都崩塌在今日。
她失去的不只是对他的认知。
还有活下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