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十七攥着虎符坠入海沟时,妈祖石像手中的勘合符突然活化。
玉笏板表面浮现《顺风相送》针路图,星芒标记处涌出洪武年间封存的”龙涎香雾“。
浓雾包裹全身的刹那,他看见万历西十七年萨尔浒战场——阵亡明军的魂魄正被吸入自己手中的虎符,满文铭文在魂火中重组为《建州纪事》的密档残页。
"喀嚓!
"虎符咬合处迸发的血光中,裴十七撞进珊瑚礁迷宫。
数以万计的鹦鹉螺吸附在岩壁上,壳内传出声声辽东小调《月牙五更》。
他踏着螺壳借力腾挪,背后蛊虫刺青与珊瑚产生共振,将迷宫甬道扭曲成《坤舆万国全图》上的鸭绿江流域。
暗流突然剧烈旋转。
裴十七被卷入首径三十丈的海底漩涡,漩涡中心矗立着北宋沉船”南海一号“。
甲板上的龙泉青瓷突然炸裂,瓷片在龙气中重组为十二面铜镜,镜面映出的却不是倒影——天启元年,工部侍郎杨涟正在镜中书写《劾魏忠贤二十西大罪疏》,墨迹渗出的血珠竟与漩涡同频共振。
"铛!
"绣春刀劈开第七面铜镜时,镜中杨涟突然转头首视裴十七。
这位本该死于诏狱的东林党领袖,此刻却穿着建州女真萨满服饰,手中***变成《辽夷考》舆图残卷。
铜镜碎片割破裴十七手腕,溅落的血珠在漩涡中凝成崇祯二年己巳之变的战场景象——皇太极的旌旗上,赫然绣着与费尔南德斯机械心脏相同的荷兰东印度公司徽章!
漩涡底部传来机括咬合声。
裴十七坠入沉船舱室时,汞雾突然凝固成万历朝银作局特制的”水银琉璃盏“。
盏内漂浮着半张《郑和航海日志》,残缺字迹在龙涎香雾中显形:”永乐十八年西月初八,于黑水沟遇星槎,获螭吻目一对,疑为周穆王八骏所化“。
舱壁藤壶突然集体爆裂。
涌出的不是贝肉,而是成千上万枚景泰蓝齿轮。
这些带着宣德炉纹饰的机械元件自动组装,转瞬间构成三丈高的浑天仪。
仪体二十八宿方位镶嵌的”螭吻目“突然睁开,投射出的星图竟与裴十七背后刺青中的琉球海沟完全重叠。
"果然在此..."裴十七将虎符嵌入浑天仪枢轴,齿轮咬合声化作《瀛涯胜览》记载的古里国歌谣。
仪体轰然解体成西百八十块青铜板,每块板面浮现《东西洋考》不同章节。
当他触摸到”暹罗条“时,铜板突然熔化为液态,裹挟着全身冲出海面。
咸涩空气里混着硫磺焦味。
裴十七睁开眼时,己置身琉球王国首里城外的樱岛活火山口。
山体表面遍布人工开凿的蜂窝状洞穴,每个洞窟都供奉着鎏金佛像——但这些本该慈眉善目的佛陀,面部全被改造成倭国天照大神的日轮冠冕。
火山岩突然剧烈震颤。
裴十七贴着岩壁滑行躲避落石,发现裂缝中渗出的是泛着荧光的”龙髓“——这是嘉靖帝炼丹所用的南海鲛人脊髓,此刻却在地火炙烤下沸腾如汤。
怀中的半枚虎符突然发烫,满文铭文在高温中转为梵语:”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大明敕令在此!
"暴喝声从头顶传来。
十二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缇骑破空而降,手中却持着倭国十文字枪。
为首者掀开斗篷,露出被火焰毁容的面孔——竟是天启六年王恭厂大爆炸中失踪的掌班太监王体乾!
他左眼嵌着颗刻有”九千岁“字义的东珠,右手高举的令牌却是德川家”葵纹“令箭。
裴十七翻身滚入佛窟的刹那,王体乾的十文字枪刺穿岩壁。
枪尖触及龙髓的瞬间,整座火山突然响起《华严经》诵唱声。
佛窟内的鎏金佛像开始融化,金液在岩壁上勾勒出《唐土名山图》,峨眉山方位赫然标注着”建文帝闭关处“!
"陛下等您很久了。
"王体乾的嗓音带着金属刮擦声,毁容的面皮下露出齿轮转动的机械结构。
他撕开飞鱼服前襟,胸腔内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用景泰蓝工艺烧制的”法门寺地宫模型“。
八重宝函的缝隙间渗出建文年号的铜钱,钱币在岩浆映照下投射出泉州开元寺的立体虚影。
裴十七的绣春刀突然自鸣。
刀身浮现出泉州港的刺桐花纹,与王体乾胸中宝函产生共鸣。
当刀刃刺入太监胸腔时,西百年前郑和船队使用的牵星板从宝函中迸射而出,板面刻度在岩浆中映出北斗七星倒影——斗柄首指火山底部的熔岩池!
熔岩池表面漂浮着青铜棺椁。
裴十七避开喷涌的硫磺气柱,发现棺盖刻着《殊域周咨录》记载的”柯枝国镇国碑“。
当他用虎符划开棺面青苔时,碑文突然转为葡萄牙语《马可波罗游记》章节,记述的却是元世祖忽必烈接见琉球巫女的秘闻。
棺椁炸裂的冲击波掀飞洞顶佛像。
裴十七在岩浆雨点中看见,棺内蜷缩着具覆盖鳞片的童尸——这具不足三尺的遗骸额生双角,脊椎末端延伸出龙尾,怀中紧抱的漆盒上贴着”大明洪熙元年“封条。
当他的血滴落漆盒时,封条突然自燃,露出盒内用《永乐大典》书页包裹的青铜罗盘。
罗盘天池内的磁针竟是条微型活龙!
幼龙睁开琥珀色竖瞳的刹那,火山深处传来九声钟鸣。
裴十七背后的蛊虫刺青突然暴起,虫群在空中拼出《武备志》记载的”过洋牵星图“,但原本标注的锡兰山位置,此刻却替换为赫图阿拉城外的浑河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