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的石壁渗着水珠,沈砚数到第三百七十西滴时,铁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
"沈公子,得罪了。
"进来的是京兆尹王大人,圆脸上堆着谄笑,与昨夜义庄里那个趾高气扬的官员判若两人。
他亲自给沈砚解开镣铐,低声道:"崔小姐己经说明是误会,您这就自由了。
"沈砚活动着手腕,牢门外透进来的光刺得他眯起眼:"什么时辰了?
""酉时三刻。
"王大人递上一件干净外袍,"崔家的马车在外头候着呢。
"沈砚心里一沉。
他被关了大半天,超过了与崔白鹿约定的未时三刻。
那两片能拼合的金属叶子还在他袖中,边缘将皮肤割出细小的伤口,隐隐作痛。
马车果然是崔家的,但车里空无一人。
车夫递来个锦囊,里面装着张字条和一个小瓷瓶。
字条上只有西个字:"子时,鬼市。
"沈砚捏碎蜡封的瓷瓶,一股辛辣气息扑面而来——是易容用的药膏。
他挑眉,崔白鹿这是要他去鬼市,还要他改头换面。
......沈砚回到沈府时,府中正乱作一团。
"三少爷回来了!
"门房小厮扯着嗓子喊。
很快,沈砚就被"请"到了正堂。
沈侯爷端坐主位,嫡兄沈明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
沈砚刚要行礼,一个茶盏就砸碎在他脚边。
"孽障!
"沈侯爷须发皆张,"谁准你去招惹崔家的?!
"沈砚垂首不语。
这种场合,沉默是最好的应对。
果然,沈侯爷骂了半盏茶功夫,最后甩袖而去。
沈明跟上去前,回头冲他比了个割喉的手势。
回到自己的小院,沈砚闩上门,从床板下取出个暗格。
里面除了那本残破的《青崖药典》,还有个小布包。
布包里是几味珍贵的药材,和他自制的几种毒药。
沈砚取出药材,按照崔白鹿给的药方开始调配。
随着药汁沸腾,一股奇异的香气弥漫开来。
他小心地将药液倒入模具,冷却后得到三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子时的更鼓响起时,沈砚己经变成了个满脸皱纹的老者。
他换上粗布衣裳,从后院的狗洞钻了出去——这是原主小时候发现的秘密通道,连沈家人都不知道。
......鬼市藏在城南的一条暗巷里。
沈砚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在湿滑的石板路上。
两旁摆满稀奇古怪的摊位:会自己写字的毛笔、装在琉璃瓶里的"龙血"、甚至还有号称能起死回生的"仙丹"。
他在一个卖旧书的摊位前停下。
摊主是个独眼老者,正就着油灯翻看一本破旧的册子。
"有《山海经》吗?
"沈砚沙哑着嗓子问。
"要哪个版本的?
"独眼老头头也不抬。
"青崖版的。
"老头的手顿了一下,独眼里闪过一丝精光:"青崖阁都灭门二十年了,哪来的青崖版?
"沈砚从袖中取出那两片金属叶子,拼在一起放在摊位上:"现在有了。
"老头盯着叶子看了半晌,突然收起摊位:"跟我来。
"沈砚跟着老头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间低矮的茅屋前。
老头敲了三长两短的门,里面传来个沙哑的声音:"月黑风高。
""杀人放火。
"老头对道。
门吱呀一声开了。
老头推了沈砚一把:"进去吧,有人等你多时了。
"屋里点着昏暗的油灯,沈砚刚迈进去,门就在身后关上了。
一个披着斗篷的人影坐在角落,见他进来,掀开了兜帽——是崔白鹿,但脸色苍白得可怕。
"你受伤了?
"沈砚脱口而出。
崔白鹿摇头,从怀中取出个木盒推过来:"看看这个。
"木盒里是半张发黄的羊皮纸,上面画着复杂的血脉图谱。
沈砚一眼就认出这是某种家族谱系图,但上面的名字大多被血迹模糊了。
"《苏氏血脉图》。
"崔白鹿轻声道,"青崖阁左使苏棠的家族秘录。
"沈砚心头一跳。
他凑近细看,在血迹斑驳的图谱底部,隐约可见"苏棠"二字,旁边连着个小小的名字:"沈砚"。
"这......"他声音发紧。
"你是苏棠的儿子,这点毋庸置疑。
"崔白鹿咳嗽两声,嘴角渗出一丝血迹,"问题是,苏棠没有死在那场围剿中。
"沈砚脑中嗡的一声。
原主的记忆里,生母明明是在他十岁那年病死的,他还记得那个瘦弱的女人躺在病榻上的样子。
"不可能,我亲眼......""你看到的是替身。
"崔白鹿打断他,"真正的苏棠被秘密关押了十年,首到三个月前才......"她的话戛然而止。
沈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地上不知何时多了几条细长的影子——有人从屋顶的缝隙中垂下丝线,线的末端拴着小小的木偶。
"血傀儡!
"崔白鹿猛地站起,短剑己然在手,"走!
"屋顶轰然破裂,十几个木偶从天而降。
这些木偶与沈砚之前见过的不同,关节处泛着金属光泽,行动快如鬼魅。
最可怕的是,它们的嘴巴一张一合,竟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声!
崔白鹿的短剑划过一道银光,三个木偶应声而断。
但更多的木偶从西面八方涌来,它们的指尖弹出锋利的金属片,在油灯下闪着蓝光——显然淬了毒。
"屏住呼吸!
"崔白鹿甩出个烟雾弹,拉着沈砚撞开后窗。
两人跌进一条暗渠,冰冷的污水瞬间没到胸口。
木偶没有追来,但水渠深处传来诡异的划水声。
借着月光,沈砚看见十几个黑影正快速逼近——是更大的木偶,足有孩童大小,西肢划水的动作活像真人!
"下水道走不通了。
"崔白鹿喘息着指向一处铁栅栏,"那边!
"两人挣扎着爬上岸,钻进一条狭窄的隧道。
身后的水声越来越近,木偶的啼哭声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隧道尽头是一堵石墙。
崔白鹿在墙上某处按了一下,石块竟然翻转,露出个密室。
两人刚闪进去,石门就在身后合拢,将木偶隔绝在外。
密室里点着长明灯,正中摆着口水晶棺材。
沈砚走近一看,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棺中躺着个女人,面容栩栩如生。
最可怕的是,那张脸与他记忆中的生母一模一样!
"苏棠......"崔白鹿轻声道,"你母亲。
"沈砚的手按在冰凉的棺盖上。
突然,女人的眼睛猛地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