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溟山的晨钟撞碎第三声时，晏无归正在剜肉。
白玉托盘里躺着七只墨蛛蛊尸体，昨夜被凌霄毒杀的蛊虫正在渗出靛蓝色汁液。
她用小指蘸了毒液点在舌尖，灼烧感沿着喉管滑入胃袋——是九冥花的味道，这种只生长在沧溟山禁地的毒株，能隔着三丈熔穿金丹修士的护体罡气。
"难怪能杀我的蛊。
"她将腐坏的肩头皮肤连带着刺青一起削下，鬼面藤汁液淋在伤口时腾起青烟。
镜中倒映的脖颈己遍布溃烂，唯独那道凤凰烙痕在腐肉间愈发清晰，像团永远烧不尽的火。
门外传来叩击声，凌霄的声音混着药香飘进来："燕师弟，该去淬骨台了。
"---淬骨台悬在千仞断崖之上，八条玄铁链拴着青铜巨鼎，鼎中翻滚着金红色灵液。
新弟子们挨个将手伸入鼎中，有人顷刻皮肉俱消化作白骨，有人则淬炼出莹白灵骨。
"该你了。
"执事用笔杆戳晏无归后背。
她凝视鼎中浮沉的骷髅，忽然转头对凌霄笑："师兄当年淬骨用了多久？
""半刻钟。
"凌霄腰间的昙花玉佩闪过幽光，"不过你..."话音未落，晏无归己将整条右臂捅进灵液。
皮肉剥离的哧响中，她倚着鼎沿哼起荒腔走板的童谣。
那是母亲被剜骨时哼的调子，血沫从她嘴角溢出来，落在灵液里开出一串黑莲。
"疯子！
"人群骚动起来。
当啷一声，她抽出森白的手骨。
本该附着灵髓的骨面上，密密麻麻全是蛊虫噬咬的孔洞。
执事手中的玉简"啪"地断裂——这是千年难遇的废骨之相。
"且慢。
"云端传来环佩叮咚，白璃驾着青鸾翩然而至。
她颈间凤凰纹闪着鎏金光晕，那是晏无归的灵骨在皮下呼吸。
白璃指尖挑起晏无归的下巴，金线手套刮过溃烂的伤口："好烈的毒，倒让我想起个故人。
"突然按住她心口，"心跳这么快，燕师弟在怕什么？
"鼎中灵液突然沸腾，晏无归反手抓住白璃手腕。
溃烂的指骨刺破金丝手套，毒血顺着两人相触处蔓延："师姐的凤凰纹真美，像要活过来吃了您似的。
"青鸾发出凄厉啼叫，白璃抽回手时，掌心赫然烙着半枚焦黑指印。
她甩袖将晏无归掀飞数丈，却见那少年咳着血爬起来，指尖捏着片金丝残缕："弟子鲁莽，请师姐赐药。
"众人哄笑中，没人注意到残缕上粘着半片墨蛛蛊甲壳。
---子夜，药庐地窖。
晏无归摊开渗血的掌心，三百只新生墨蛛蛊正啃食白璃留下的金丝。
蛊虫腹部逐渐浮现奇异纹路——那是追踪蛊的母纹。
她将蛊群引向准备好的替身人偶，却在最后一刻僵住手指。
人偶脖颈处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剑痕，与当年剜骨伤口分毫不差。
"燕师弟在养宠物？
"凌霄的声音从头顶横梁传来。
他倒悬的身影宛如一只黑蝙蝠，手中抛接着白天的金丝残缕："九冥花汁液浸泡过的蛊虫，咬人一定很疼。
"晏无归突然捏爆三只蛊虫。
毒雾炸开的瞬间，她贴着凌霄耳侧轻笑："不及师兄袖中昙花刺的一半疼。
"指尖掠过他腕间新添的灼痕，那是白天被烬霜灯余温烫伤的印记。
等毒雾散尽，地窖只剩满地死蛊。
凌霄站在月华下摩挲灼痕，照影镜从袖中滑出半寸——镜中少女正在缝合后背溃烂的皮肤，脊椎处凸起的骨刺隐约拼成"苍鸾"古篆。
---白璃凝视着掌心追踪蛊反馈的水镜，画面里"燕无"正在给伤口敷药。
但当水纹漾过第十圈时，镜中人的倒影突然变成十年前的晏无归，正握着带血的匕首对她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