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桐，我们把小宝送给王嫂吧。"
陈志强抱着刚满月的儿子，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我愣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建国救过我的命，现在他没了，留下王嫂一个人。小宝过去，也算是给建国家留个香火。"
我看着丈夫那张认真的脸，突然觉得陌生得可怕。
十月怀胎，险些难产，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子，他竟然要送人？
陈志强是真的要把我儿子送人。
不是开玩笑，不是一时冲动，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建国死得早，王嫂才二十五岁，一个人怎么过？"陈志强换下军装，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小宝，"我欠建国一条命，现在他没了，我得替他照顾王嫂。"
我抱紧了怀里的孩子："照顾可以，为什么要送孩子？"
"王嫂需要一个寄托。"
"那让她自己生！"
陈志强皱眉："雨桐，你怎么能这么说？建国都没了，她怎么生？"
我气得发抖："那我就该牺牲我的孩子？"
"这不是牺牲，是报恩。"陈志强站起来，语气变得严厉，"当年要不是建国推了我一把，死的就是我。现在他的老婆孤苦无依，我们帮一把怎么了？"
"帮一把可以，送孩子不行！"
陈志强看着我，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雨桐，我已经决定了。后天就把小宝送过去。"
我彻底愣住了。
结婚三年，我第一次发现，我根本不了解这个男人。
当天晚上，陈志强去了团里开会。我抱着孩子坐在床上，脑子里乱成一团。
小宝才一个月大，皮肤皱巴巴的，眼睛还没完全睁开。他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陈志强凭什么说送就送？
门开了，陈志强回来了。
"你想清楚了吗？"我问。
"没什么好想的。"陈志强脱掉外套，"王嫂同意了，她很高兴。"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底："你已经跟她说了？"
"说了，她哭得很厉害，说建国在天之灵也会安心的。"
我差点笑出来："你问过我同意吗？"
"你是我老婆，我决定的事，你应该支持。"
"如果我不同意呢？"
陈志强转过头看我，眼神冷得吓人："雨桐，别让我为难。"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夫妻陌路。
第二天一早，陈志强去部队了。我抱着小宝在院子里晒太阳，想着该怎么办。
"雨桐啊！"
我回头，是住在隔壁的张嫂。她四十多岁，在家属院住了十几年，什么都知道。
"听说你们要把小宝送给王建国家？"张嫂坐在我旁边，压低声音说。
我点点头："志强的意思。"
"这事我听说了。"张嫂叹了口气，"其实，王建国和你们家的关系，没有外人知道的那么简单。"
我心里一紧："什么意思？"
张嫂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说："当年王建国救志强那回，其实不是什么英勇救人。"
"那是什么？"
"是王建国自己犯了错，志强替他顶的罪。后来上面查下来，王建国为了不连累志强，才在演习中故意出的事。"
我愣住了："你说什么？"
"王建国死前，把这事告诉了王嫂。王嫂找过志强，说她知道真相，但是不会说出去，条件是志强要照顾她一辈子。"张嫂摇摇头，"现在要孩子，估计也是王嫂的主意。"
我抱着小宝的手在发抖。
如果张嫂说的是真的，那陈志强就是在撒谎。什么报恩，什么愧疚，都是假的。
他是在用我的孩子，去换取王嫂的沉默。
"雨桐，这事你可不能答应。"张嫂拍拍我的肩膀，"孩子是你的命，送出去就拿不回来了。"
我抱着小宝回到屋里，越想越不对劲。
如果真是报恩，为什么不是陈志强亲自去照顾王嫂？为什么一定要我的孩子？
如果王建国真的救过陈志强的命，那陈志强完全可以用其他方式报答，比如给钱，比如帮忙找工作。
但他偏偏选择了最残忍的方式——送孩子。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王嫂手里掌握着什么，足以毁掉陈志强的东西。
下午，陈志强回来了，怀里抱着一堆婴儿用品。
"这些都是给小宝准备的，明天就用得上了。"他把东西放在桌上，脸上还带着笑容。
我坐在床上，冷冷地看着他："志强，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
"当年王建国到底是怎么死的？"
陈志强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整理东西："演习意外，你知道的。"
"我想知道详细经过。"
"有什么好知道的？人都没了。"陈志强有些不耐烦，"雨桐，你别胡思乱想。"
"我没有胡思乱想，我只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孩子送给一个陌生女人。"
陈志强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身看我："什么陌生女人？王嫂是建国的妻子，不是陌生人！"
"对我来说就是陌生人。"我抱紧了小宝，"我不同意送孩子。"
陈志强的脸色变了："雨桐，你别闹。"
"我没闹，我是在护着我的孩子。"
"小宝也是我的孩子！"
"那你更不应该送人！"
陈志强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床边坐下："雨桐，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是有些事，你不懂。"
"那你说给我听，让我懂。"
陈志强沉默了很久，最后摇了摇头："算了，你不需要懂。总之，小宝明天必须送过去。"
"如果我坚决不同意呢？"
陈志强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冷漠："那你就是不顾大局。"
"什么大局？"
"我的前途，我们家的未来。"
我的心彻底凉了。
原来，在陈志强心里，我和孩子的分量，连他的前途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