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细雨纷纷;路上行人,心碎断魂;借问去处,遥指甜城。
一会儿风起云涌,乌云密布。
一会儿云开日出,普照大地。
这不就是甜城柳江,高高的柳江大桥么?
哗哗的流水,倒映着一座长虹卧波,上面是一座弯弯的石拱桥。
桥,还是那座桥,可……就是,就是与原来的模样怎么也对不上号呢?
朦胧的记忆中,仿佛记得,甜城广播电台记者田江村模糊的身影。
“哦,对了……信,还有二、三十封信呢!”
1987年,田江村——我们共同参加“甜城新闻讲习班”,田江村与赵双林成了好朋友,给他写了十多封字迹隽秀、工工整整的来信。
可……一晃三十年,时光匆匆,人生有多少个三十年啊!
柳江,好友田江村,三十多年了过去了,多少回梦中切切的思念,却无缘再次亲睹你的容颜。
昏沉而发木的脑袋,止不住赵双林泪眼婆娑,思绪随着渺渺的太空,飞呀、飞呀,一首飞回到了当年。
不是么,记得那年冬天,当赵双林从婆城乘车来到甜城,与好友麻哥一起,再次来到柳江,眼前一条崭新的长街沿河而筑,巍巍柳江大桥,在冬日暖阳下,还是那么雄赳赳、气昂昂,像阳刚的男子汉一样矗立在青龙河上。
三十多年前,带领我们几个小伙子,在甜城国土局土地勘丈的桐付乡老书记,远远迎接着我们。
昔日身材硬朗、走脚“叮叮咚咚”的书记,说话声音还是那么宏亮,威风不减当年。
当赵双林问起好友田江村的情况时,他不由得低下头,声音低缓地告诉赵双林。
“哎,江村呀,他是我一个远房表亲戚,可因为得了重病,早己去世许多年了!”
“什……么?”
赵双林一听,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真的吗?”
“真……的!”
两股热泪,从赵双林的眼角不由自主流了下来。
眼前,又仿佛出现了好友那既清晰又模糊的形象。
那时,赵双林在柳江区公所工作,与田江村关系非常友好。
他们一起共同参加过甜城新闻讲习班。
田江村身材虽不高,但敦实而强健,整天忙忙碌碌,有使不完的劲,用不完的精神,可万万想不到却英年早逝。
“天妒英才,好人难终啊!”
“刚刚做出成绩,正奔走在理想的路上,却……!”
赵双林的心情像一块沉重的铅,压得喘他不过气来,仿佛要将赵双林压入十八层地狱。
“他坟在哪里呢?
我们得去看看!”
跟赵双林一起的麻哥说。
我们买了香腊纸烛,要到田江村坟上去祭拜祭拜,以了却赵双林这三十年的不尽思念。
寒风瑟瑟,吹动赵双林的衣衫。
远处薄薄的晨雾,低低地徘徊在清冷的大地上,似有精灵在向赵双林他们诉说着什么,让赵双林的思绪更加静默穆然。
老书记丢下店里的活儿,立即让他儿子开着车,将赵双林他们一路送到田江村的家。
当车慢慢开到田家村家门前,隔着几块栽着油菜的田土,就能望见田江村的家了。
“好友江村,我……来啦!”
一阵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
赵双林只依稀记得第一次到他家,看到的是两间茅草房,而且房顶上盖的是草,还有几处是凹陷的,好像是被老鼠啃咬做了窝,漏出几个透亮的小洞。
而今走进他家,虽然房屋改建了,上面盖的是小青瓦,但发现他家几乎还是老样儿,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连电视机也没有。
客厅墙上挂着一个镜框,里面装着失去了光亮的黑白田江村遗像。
虽镜框上扑满厚厚的灰尘,仔细一看,还是掩不住田江村当年那股满脸的英气。
客厅左边,丢着一些生锈的镰刀、锄头和一堆大人、小孩旧衣服;墙的右边,非常显眼地摆着一个陈旧木制书柜,上面结了几个破旧的蜘蛛网,书柜上落下一层厚厚灰土。
从书柜模糊毛玻璃看进出,里面上下三层全放着书,有《新闻写作技巧》《新闻采访学》《马克思传》等各种书籍100多本,还有厚厚一摞笔记本,这也许是好友田江村新闻采访的原始记录吧。
“这些笔记本,到……到底记录了些什么?”
“还有他奋斗多年,所获得的奖励、证……书呢?”
赵双林很想打开书柜,翻一翻好友留下的遗物,可最终也没动手,没去翻动这堆放在书柜里的一切。
“让它们,还是静静地躺在那儿吧!”
“让时间去陪伴、去酝酿好友田江村的梦吧!”
睹物思人,一别三十年,天地两之间,在这低矮的屋里、昏黄的灯光下,赵双林仿佛又泪眼迷濛地看见一个身材不高,但精神饱满,双眼充满无限渴求的青年,俨然不顾盛夏酷暑、腊月严寒逼人,孜孜不倦沉浸在书中,遨游在知识海洋里。
田江村从一个只有初中文化的青年,坚持自学十多年,成长为县广播电台记者,每年写出几百篇稿件,年年荣获县写稿冠军,多篇新闻获奖,不知付出了多少艰辛、洒下了多少汗水,他就像一条笔耕不缀的牛,正是靠着这种坚韧的勤奋和不断地努力,才一步一步走向成功!
“哎……!”
“一将成名百骨枯,宝剑锋从磨砺出!”
赵双林心口像堵着一块大石头说不出话来。
田江村的爱人手牵着孙儿,热情接待赵双林他们,并拿出地里刚收的花生招待赵双林。
赵双林同她讲起了过去,赵双林在柳江区公所工作,经常到广播站田江村办公室,听他讲述工作中的甜酸苦辣,一起回味失败的痛苦和成功的喜悦,甚至还一同与田江村下乡采访。
赵双林从田江村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特别是他对事业的执着、坚持到底永不松懈,不达成功誓不罢休的精神!
“江村,你是一位孜孜不倦,诲人不息的好朋友、知己、老师……!
你饱尝了苦难和艰辛,终于达到了成功的彼岸,但又因多年艰辛劳累,最终却积劳成疾,年仅45岁便英年早逝。”
赵双林无限感慨。
在田江村爱人带领下,赵双林同麻哥一起来到田江村坟前,点起了香蜡,燃起了纸钱,一缕缕青烟慢慢升起,盘旋在坟前小山岗树林间,久久不散!
“江村好友,好友江村,我来看你来……了!”
“你在那边还好吗?
三十多年早该来看你,可……!”
赵双林的心一阵阵隐痛,满眼泪水止不住簌簌而下。
一阵风儿吹过,青烟慢慢消散。
赵双林抬头望着天上,仿佛看到好友江村的眼睛,正注视着他,微微地笑着。
赵双林站在小山岗上,远望前方一片烟雾朦胧,那里正对着曾子坝,是我国新闻先驱范长江的故居。
“哦,明……白了!”
新闻巨子范长江、“土记者”田江村,江村啊,你是死不瞑目,你心中还牵挂着“新闻”梦,还牵挂着你的追求!
你死了,还要把自己埋在山岗上,两眼高高地眺望,目光越过山下的树林,越过曾子坝阡陌纵横的田野,时时刻刻遥望范长江,跟随范长江,看家乡天翻地覆新变革、看新闻人才辈出,前浪推后浪,一浪高一浪!
江村啊,你静静躺在小山岗上,遥望着……遥望着远处的范长江,长江啊,长江……那是你梦想成真,那是你翱翔蓝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