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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抉择(1931年冬-1932年春)

发表时间: 2025-03-30
一陈远山把黄埔军校的招生简章藏在《楚辞》里整整三天。

每当母亲端着杏仁茶推门进来,他都能看见她眼角新添的皱纹——自从九一八那晚父亲在院里祭奠东北军后,母亲就总在半夜惊醒,轻手轻脚来他房里查看,仿佛怕他也化作一缕烟飘向关外。

"远山,喝点热的。

"母亲把白瓷碗放在案头,蒸汽在玻璃窗上凝成水珠。

她瞥见摊开的《步兵操典》,手指突然一颤,杏仁茶在碗沿晃出个危险的弧度。

陈远山慌忙用袖子去擦,却听见"啪嗒"一声——母亲的一滴泪砸在书页上,墨迹立刻晕开成小小的黑太阳。

二腊月初八的北平,积雪压弯了胡同里的老槐树枝。

陈远山裹着棉袍站在院子里,看父亲用佩刀劈开冻硬的腊八粥。

刀是北洋军制式的,刀背上有道狰狞的缺口——父亲说那是护国战争时被滇军砍的。

"真要考黄埔?

"父亲突然问。

刀刃插在粥里,像插在敌人胸口。

陈远山盯着粥里浮起的桂圆干:"您不是常说好男儿当马革裹尸......""放屁!

"母亲的声音从廊下炸响。

她抱着刚拆洗的棉被,指节攥得发白,"你爹浑身旧伤下雨就疼,你当他愿意说那些血淋淋的事?

"父亲默默拔出刀,在雪地上划了道线:"这边是燕大文凭,那边是黄埔录取书。

选哪边,你自己蹚过去。

"三1932年元旦,陈远山在正阳门箭楼看见个穿单衣的东北流民。

那人跪在雪地里,胸前挂着块木板,用炭笔歪歪扭扭写着"北大营机枪连二等兵赵长顺"。

有小孩朝他扔炮仗,炸开的红纸屑落在他结霜的眉毛上,像血。

陈远山摸出兜里最后一块银元递过去,却被死死攥住手腕。

老兵的手像块冰,掌心有道蜈蚣似的疤:"少爷,俺们连长临死前说......说关内会有人替我们报仇......"银元"当啷"掉在冰面上时,陈远山突然想起母亲藏在针线盒里的照片——五岁的他穿着小军装,骑在父亲肩头笑。

西第一次体能测试那天,北平飘着冻雨。

陈远山在引体向上项目栽了下来。

铁杠上的冰碴划破手掌,血珠滴在考官的名册上,正好污了"陈远山"三个字。

穿马靴的南方教官摇头:"秀才,战场不是书斋。

"回程的电车上,他遇见林晚秋抱着募捐箱。

车窗外的标语"援助东北义勇军"被雨水泡得发胀,她短发上的水珠不断坠入箱中,像无声的泪。

"我父亲......"她突然开口,"遗体在吉林被日本人吊在城楼上,说是惩戒反满分子。

"玻璃窗映出她通红的眼眶,"我学医救不了中国,但你可以。

"五整整六个月,陈远山在天亮前翻墙进校场训练。

父亲旧部的张副官偷偷教他拼刺刀,木枪在掌心磨出血泡,结痂后又裂开。

某个晨雾弥漫的清晨,他举起磨破的《步兵操典》挡住朝阳,发现扉页被母亲用绣花针补过——密密麻麻的丝线组成个小小的"安"字。

1932年秋,黄埔北平办事处。

上次的南方教官翻着他的新体检表,突然笑了:"小秀才,手上的茧子够厚的啊?

"陈远山立正敬礼,露出掌心狰狞的疤痕:"报告教官,这是北平的雪和关外的风刮出来的。

"窗外,一群南飞的鸿雁正掠过卢沟桥的石狮子,翅膀拍碎了一河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