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门在液压杆的作用下缓缓闭合，发出沉闷的“吱呀”声，将林晓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中央空调的出风口“呼呼”地吐着冷气，裹挟着打印机油墨刺鼻的气味，以及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的陈旧纸张的霉味，扑面而来。
林晓盯着指纹打卡机跳动的数字，7:59:58，红色的数字在黑色屏幕上格外刺眼，仿佛倒计时一般。
她的指尖悬在感应区微微发颤，昨夜电脑屏幕上血红的警告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可当她今早试图再次打开那段视频，文件却显示己损坏，仿佛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小林，这么早？”
行政部的张姐抱着咖啡杯从茶水间探出头，马克杯边缘还沾着口红印。
她睫毛膏晕染的眼尾微微下垂，在眼下形成两道深色的阴影，让林晓无端想起地铁站里红衣女鬼的眼睛。
林晓僵硬地扯出笑容，嘴角的肌肉却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她敷衍地点了点头，快步走向工位，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哒哒”声在空旷的办公区回响。
经过老板办公室时，磨砂玻璃上晃动的阴影让林晓猛地刹住脚步。
她屏住呼吸，缓缓靠近，透过玻璃上细微的磨砂颗粒，一个臃肿的身影正趴在总经理肩头。
那怪物肥硕的爪子紧紧抓着投影仪遥控器，三指长的尾巴卷着老板的领带左右摇晃，领带被扭曲成奇怪的形状。
怪物足有半人高，猪头人身，鼻孔喷出的白雾在玻璃窗上凝结成诡异的冰花，冰花呈现出扭曲的藤蔓状，仿佛有生命一般在玻璃上蔓延。
“这个季度的KPI必须翻倍！”
老板的咆哮穿透门板，震得林晓耳膜生疼。
怪物肥厚的掌心重重拍在会议桌上，发出“砰”的巨响，震得林晓工位上的相框都跟着晃动。
相框里，去年团建时同事们灿烂的笑容此刻却显得格外刺眼，每个人的表情在林晓眼中都变得扭曲而虚假。
怪物转动浑浊的眼珠，突然看向玻璃门外的林晓，嘴角咧开一个油腻的弧度，獠牙间还挂着半截领带碎屑，碎屑随着它的动作轻轻晃动。
“晓姐，你看这个方案……”小王抱着文件夹在她面前站定，年轻的脸上写满焦虑。
实习生设计的宣传图被退回三次，此刻电脑屏幕上，熊猫形象的吉祥物眼睛被改成了诡异的血红色，仿佛有鲜血从眼眶中渗出。
熊猫原本憨态可掬的笑容也变得扭曲，像是在狞笑。
林晓的太阳穴突突首跳，怪物尾巴卷着老板领带的画面还在眼前挥之不去，鬼使神差地开口：“还不是那只鬼瞎指挥！”
整个办公室突然陷入死寂。
打印机的嗡鸣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散热风扇发出微弱的“嗡嗡”声。
隔壁工位敲击键盘的“哒哒”声也骤然消失，仿佛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停止了呼吸。
小王的喉结上下滚动，手机从指间滑落，“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屏幕亮起的瞬间，林晓在反光里看见自己扭曲的表情——还有小王身后，红衣女鬼正将湿漉漉的长发垂在他肩头。
女鬼的头发滴着水，在小王的衬衫上晕开深色的水渍，水渍形状宛如一个个扭曲的鬼脸。
“晓、晓姐？”
小王后退半步，后背撞上隔板，隔板发出“咔哒”的响声。
他颤抖着捡起手机，摄像头对准林晓，屏幕上的画面随着他的手剧烈晃动，画面边缘扭曲变形，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拉扯。
林晓的目光扫过周围同事，他们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茶水间的张姐正捂着嘴和人窃窃私语，时不时投来惊恐的目光，她的身体微微向后倾斜，似乎在刻意与林晓保持距离。
“我……我是说方案！”
林晓抓起马克杯猛灌一口，滚烫的咖啡灼伤了舌尖，却比不上心底的寒意。
怪物的笑声从老板办公室传来，那笑声低沉而沙哑，混合着老板激昂的训话，在密闭的空间里形成诡异的二重奏。
笑声在天花板上回荡，又顺着空调管道传向各个角落，让整个办公室都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她的口袋突然发烫，那张泛黄的纸片正在牛仔裤里不安分地蠕动，符文透过布料在皮肤上烙下灼热的印记，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蚂蚁在皮肤下爬行。
午休时分，林晓躲进洗手间。
老旧的白炽灯发出“滋滋”的电流声，镜面上不知何时布满水雾，仿佛被人哈了一口气。
她颤抖着伸手擦拭，却在镜面中央擦出一个人形的空白。
红衣女鬼的脸从雾气中浮现，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满口尖锐的牙齿。
腐烂的指尖隔着镜面点在她眉心，一股寒意顺着额头蔓延至全身。
“该还债了……”女鬼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空洞而冰冷。
镜面突然炸裂，“哗啦”一声，碎片哗啦啦散落一地，尖锐的玻璃边缘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
林晓尖叫着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瓷砖墙，瓷砖的凉意透过衬衫渗入皮肤，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有人吗？”
保洁阿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些许不耐烦。
林晓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当她再次抬头，镜中映出的只有她苍白的脸，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满地碎片里，却有一片清晰地倒映着走廊尽头——穿长衫的陆文轩负手而立，目光穿过层层墙壁与她对视。
他手中的诗集无风自动，泛黄的纸页上渗出点点血渍，血渍逐渐晕染开来，在纸页上形成一个个诡异的图案。
下午的部门会议成了一场噩梦。
会议室里，投影仪发出“嗡嗡”的运转声，投下的光斑在白板上微微晃动。
怪物趴在老板头顶，肥厚的爪子在白板上画着扭曲的符号，符号呈现出暗红色，像是用鲜血写成。
老板却浑然不觉，唾沫横飞地讲解着新的绩效考核制度，口水溅在白板上，与那些诡异的符号混在一起。
林晓死死攥住笔记本，指甲在纸页上划出深深的痕迹，纸张发出“沙沙”的撕裂声。
当怪物突然转头对她露出狞笑时，它嘴里散发的腐臭气息仿佛透过空气传了过来，林晓再也控制不住，猛地起身撞翻椅子，椅子倒地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够了！
你们难道都看不见吗？！”
她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带着无尽的惊恐与绝望。
会议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老板涨红着脸拍案而起，桌子上的文件被震得西处飞散。
怪物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只留下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小王冲过来扶住她，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传来，却驱散不了她骨子里的寒意。
“晓姐，我送你去医院。”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精神科急诊”的搜索界面，蓝色的屏幕光映在他紧张的脸上。
林晓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外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经过茶水间时，张姐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女人的指甲深深掐进她的皮肤，留下几道红色的痕迹，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边：“别相信任何人。”
林晓浑身僵硬，还没来得及询问，张姐却己松开手，恢复成平日里和蔼的模样：“小林脸色这么差，快回去休息吧。”
她的笑容十分牵强，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电梯下降时，金属缆绳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林晓望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口袋里的纸片突然化作灰烬。
焦黑的粉末从指缝间洒落，在电梯地毯上组成一个陌生的符文。
符文散发着微弱的红光，在昏暗的电梯里格外醒目。
当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她听见身后传来陆文轩的叹息：“姑娘，你惹上***烦了。”
声音低沉而悠长，带着一丝无奈与担忧。
转身却只看见空荡荡的走廊，唯有电梯镜面映出她身后密密麻麻的鬼影，正排着队向她伸出苍白的手，每只手的指甲都很长，指尖还滴着黑色的液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