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安静地跪在地上，等待着这位年轻帝王的宣判。
步翩翩摇摇头，再摇摇头。
“不杀？”姬九容见她神色有些凝重，脸色不自觉放和缓了些。
他的小姑娘好像心软了，不想看着别人送命。
步翩翩抿抿唇。她不是白莲花，只是还有些适应不了这种生杀予夺全在别人一念之间的场面。
她走到已经昏过去的的赵公子旁，看了看他的脸，又走回姬九容身边，轻轻地说道：“我刚刚看了，他的脸上被你砸了好大一个口子。”说着，她还伸出了小手比划了起来，“这么大的一道口子呢。”
姬九容看着她白净的小手在眼前挥来挥去，忍不住伸出手将它握住：“嗯。”
步翩翩看着周围闹的这么大的场面，想了想，凑到姬九容耳边低声说道：“其实惩罚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不一定是杀了他们嘛。”
“那你觉得呢。”姬九容侧着头轻轻问她。
步淮惊悚地看着步翩翩凑在姬九容怀里，两人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一时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我们就罚他们……在城郊种地，一辈子只许吃自己种出来的粮食，只许穿自己织的布做出来的衣服。”步翩翩凑在姬九容耳边悄悄说道，眉眼笑的弯弯的。
让享尽了世间浮华的从一品大员去过这种穷困潦倒，返璞归真的生活，确实也比杀了他好不到哪里去。
但命总归是保下了。
“我这主意好不好？”步翩翩娇憨地问。
姬九容心中一动，看着少女清亮的眸子，轻轻说了声：“好。”
陆离在一旁听的清楚，心里有些惊讶，淡淡地朝他们扫了一眼，但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步翩翩弯了弯嘴角，随即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缓缓走到赵尚书的跟前，低声说道：“赵大人身为兵部尚书，掌管着整个皇城的治安，却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好。今日若不是他出言不逊，也不会生出这些事端。如今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赵武悔恨地点头，还不知道已经在步翩翩只言片语间保住了全家性命的他，不禁失声痛哭。
哭了一会儿，他突然想到眼前的少女或许能给他儿子留一条活路，顾不得其他，求生的意志让他脱口而出道：“这位娘娘，罪臣求您，您饶了小儿性命吧……罪臣愿意……以死谢罪。”
步翩翩顿了顿。姬九容倒是挑了挑眉，嗯，这赵武也还算会说点人话。
步翩翩尴尬地轻咳一声。
“饶命也不是不可，希望你是真的知错才好。”
“大人仗着权势在手，对自己的儿子处处包庇纵容，却不知陛下纵使执掌天下，每日都还勤勤勉勉，远不如尚书大人你一半威风呢。”
姬九容静静注视着步翩翩。
没想到，他的小姑娘训人的架势，也是如此的可爱迷人呢。
陆离也难得仔细的将目光停留在步翩翩的身上。少女的衣衫有些凌乱，脸上的疤痕也还没完全褪去，但一双眸子却是清亮亮的，比黑夜里的星光还要闪烁。
她说完这些，又乖巧地站回姬九容身边，抬手戳了戳他的腰。
姬九容眼里带了一点笑意，瞥了她一眼，缓缓向前走了两步，看着伏在脚下的赵武。
“孤便按翩翩说的，今日留你全家性命。从今往后，你就带着所有亲眷，去城郊过一过清贫的日子吧。”
说着，不等赵尚书反应过来，他又侧身指着躺在地上的赵公子问步翩翩：“这个怎么处置？”
“这个嘛……”步翩翩粲然一笑，“赵公子不是喜欢听人唱曲儿嘛，就让他扮成歌女的样子，每日在酒肆中给别人唱曲儿吧。等唱够了赎身的钱，再让他和他爹团聚。”
说着，她转头对着顾衍之他们道：“几位公子负责监督，行吗？”
几位公子突然被点名，一时有些错愕，倒是顾尚书在一旁连连答应着：“是是是，我也会每日叮嘱着，必不会让他们疏漏一回。”其他几人连忙点头。
别说是监督了，就是让他们也穿上戏服去给人唱曲，他们也不敢说个不字啊……
姬九容看着一脸坏笑的步翩翩，心情都变得好了起来。
“那就这么办。”
听见姬九容这么说，赵武心头悬着的那把刀终于放了下来。他涕泪横流地对着步翩翩和姬九容叩了叩首，劫后余生地看着倒在一边不省人事的小儿子。
陆离挥手，让人将他和一干人等全部带了下去。
其他人本来也该跟着散去，但是姬九容不走，他们哪里敢动，都如同被石化了般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步翩翩摸了摸肚子，拉着姬九容手轻声道：“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姬九容点头。
她又回过头，对着陆离笑了笑：“陆将军也一起吧？”
不等陆离开口，她又扭过头对着从头到尾呆若木鸡的步淮招了招手：“爹，你也来。”
“不不不不……”步淮惊恐地推辞，“陛下，臣府中还有公务要处理，臣，臣先告退了……”
“那行吧，爹你慢点走啊。”步翩翩毫无诚意地挥挥手。
步淮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步爱卿慢走。”姬九容也跟着说了一句。
步淮不敢再逗留，提起袍子一溜烟就消失在巷尾处。
妈呀，他要赶紧回家去祠堂里烧高香，再去看看他家祖坟上是不是冒出青烟来了。
他的女儿，这是要上天了啊。
见步淮离去，姬九容转身看着陆离，淡淡地开口：“你总没事吧，一起吃饭，咱们喝两杯？”
就在步翩翩觉得陆离对自己反感至极一定会果断拒绝的时候，陆离居然轻轻点了点头。
步翩翩带着姬九容和陆离两人在城中找吃的。但她没想到的是，因为下午的事情影响实在太大，导致他们三个无论走到哪，都会被人用惊恐地目光围观着。
这还怎么吃饭。
难得陆离这次给了面子，步翩翩想了想，决定将他们带到自己住的小院里，亲自下厨做一顿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