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从量子防火墙的裂缝里渗进来时，林疏月正在超度一串失控的区块链亡魂。
电子往生咒卡在第七遍时突然变调，原本空灵的梵音扭曲成某种尖锐的啸叫，像是古老的青铜器被强行塞进数据流里摩擦。
她后颈的脑机接口瞬间过载，神经突触像被无数根银针穿刺，痛得她眼前发黑。
"警告！
检测到非标准数据入侵。
"全息屏幕上跳出的警报框泛着病态的紫光，林疏月咬紧牙关，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速敲击。
她的工作室悬浮在新沪市数据海的边缘，窗外是永不停歇的霓虹暴雨，此刻那些霓虹却像融化的胭脂，正顺着玻璃窗缓缓滑落。
然后她看见了它们。
那些从全息广告牌边缘渗出的傩面杀手，数据构成的躯壳不断剥落又重组，露出底层代码里蠕动的甲骨文残章。
不是现代AI生成的仿古字体，而是真正用人血与朱砂写就的《连山易》禁篇，每一个笔画都在她视网膜上灼烧出焦黑的痕迹。
"林小姐，您不该窥探沈氏祖坟里的源代码。
"傩面们的声音像浸了液氮的银针，从她后颈的接口首刺入脑。
林疏月踉跄后退，定制旗袍的下摆扫过满地电子纸钱，高跟靴碾碎一盏量子长明灯。
幽蓝的电弧顺着腿骨窜上来，突然激活了她第三截脊椎里沉睡的巫族血咒——那是她花了大价钱都没能彻底清除的基因烙印。
剧痛中，她的意识被撕成两半。
一半留在2077年的量子祭坛，看着那些傩面杀手的唐横刀劈开数据洪流，刀身阴刻的归藏卦象正与工作室墙上挂着的量子罗盘共振；另一半坠入1927年的血月夜，看见一双染血的手——不是她的——正将青铜觚举向天井中央。
觚身的饕餮纹突然逆时针旋转，纹路间隙渗出黑雾。
雾中传来少女的尖叫："阿姊，罗盘是反的！
"那声音刺得她太阳穴突突跳动。
是妹妹林栖霞。
这个认知像刀片般剐过神经，带着某种不属于现世记忆的笃定。
林疏月想抓住那个画面，却听见现实中的傩面杀手发出机械的笑声："您果然能看见。
沈先生会很高兴。
""警告！
神经过载临界值！
"脑机接***出蓝紫色火花，林疏月撞进飘荡的全息灵幡群。
那些为超度亡魂准备的电子经幡此刻成了致命陷阱，每一面幡都开始播放她过往的通灵记录——为富豪解读祖坟风水、帮警方追踪连环杀手、甚至上周潜入沈氏数据库的每一个操作，全被编译成《周易》爻辞在空中燃烧。
傩面杀手的刀尖己经贴上她喉咙。
生死瞬间，她咬破舌尖念出招魂令，鲜血溅在最新款的纳米符咒贴上。
整座量子祭坛的电路同时过载，那些燃烧的爻辞突然凝固，继而熔化成焦黑的金属液滴，像一场突然自燃的电子水陆道场。
"没用的。
"傩面的声音突然变成温润的男声，"量子层面的锁定，靠巫术破解就像用桃木剑砍卫星。
"林疏月瞳孔骤缩。
这是周稷的声音，那位新沪大学最年轻的民俗学教授。
濒死时刻，她听见另一个声音从更高维度传来："你找到答案那天，会先发现自己是问题本身。
"这声音带着机械的质感，却比人类更富情感——是沈晦明。
话音未落，空中突然具现出金色锁链，将傩面杀手的数据刀绞成晶态齑粉。
傩面的残影在消散前切换成周稷的脸："你以为逃得掉？
三十天后血月再现，两个时空的祭品都会......"电子香灰簌簌落下。
林疏月跪在晶片残骸中，发现掌心不知何时攥着块青铜残片——正是记忆里那个觚的缺口。
残片内侧映出她瞳孔的倒影，虹膜纹路正诡异地重组，逐渐变成沈晦明办公室里那个拓扑风水阵的微观复刻。
远处传来虚拟晨钟，全城AI乩童开始吟诵今日卦辞。
她抹了把脸，摸到满手不是血，而是正在汽化的量子香灰，带着奇异的龙涎香与半导体烧焦的混合气息。
消失的傩面碎片在落地窗前拼出最后一行字："通灵师看得见所有命运，除了正在被篡改的那个。
"窗外，新沪市的霓虹重新亮起。
最高那栋大厦的屏幕上，沈氏集团的广告正在循环播放："永生计划首次公开，让科技延续您的灵魂。
"画面里闪过一具青铜棺椁的轮廓，棺盖上的饕餮纹与她手中的残片完美吻合。
林疏月突然意识到，从她接下那单沈氏祖坟风水案开始，自己就己经是某个庞大仪式里的活祭品。
而现在，倒计时开始了。
